褚晨鸣牵着小男孩的手一步一步走过来,说道“夫人,我带泽哥儿过来给你见礼。”
许氏顿时觉得眼前一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见礼?看来褚晨鸣是要正式接这孩子进门了,这孩子看起来比蕙心还大,莫非是在婚后不久就养了外室或者小妾,原来他竟瞒了这么久……
那男孩倒是十分懂礼数,向前走了几步直接在院子中间扑通跪下“梁宗泽见过师母!”说罢,行了叩拜大礼。
许氏整个人还是懵的,伸出手指着跪在地上的男孩转头问褚晨鸣,话都说不顺了“他他他,他是?”
“他是先太子的长子梁宗泽,今日散了朝,皇上说兄长唯一的血脉自小体弱多病,让他随我学武,我身为外臣,进宫授课不便,皇上开恩,准我把他带回家授课,劳夫人给他安排个住处。”褚晨鸣说道。
许氏听闻,把心放回了远处。看了那还跪在院子中央的孩子,心道也是可怜,若是先太子即位,这位再不济也是个皇子的身份了,说不准还能问鼎帝位,如今竟被皇上如此随意地送到大臣家中教养。
“快起来吧,一会儿师娘让人把前院最大的一间屋子给你收拾出来。你先进来吃些点心。”放下心来的许氏,这会儿见这个孩子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梁宗泽到底是皇家子弟出身,虽然年纪小但也丝毫不见拘束的样子,被许氏牵着手进屋去了。
“蕙心呢?”褚晨鸣回来没见到那个每天飞扑过来的小不点,倒觉得不习惯了。
“昨日先生布置的功课没做好,被先生留堂了。”许氏刚去看过女儿,见女儿扁着嘴苦巴巴地罚抄写,就想到自己刚习字的时候,不免偷笑。
“小小年纪学那些劳什子做什么?小孩子就该好好地玩才能长得壮。”武将之家对于子女功课要求没有那么高,认识字就好了。褚晨鸣本就不赞同女儿小小年纪就开蒙,但是夫人和女儿都执意如此,他也就不管了。“我去看看蕙心,泽哥儿过来,顺便带你去拜见你的课业先生。”褚晨鸣招手让梁宗泽过来。
“这是先太子的遗孤,夫君怎可如此随意称呼!”许氏饱读诗书,又是书香门第,最重礼数,之前是被突然冒出来的男孩吓着了,现在缓过来自然在意这称呼上的不妥。这梁宗泽虽说如今年纪小,亲爹又死了,但到底是皇亲国戚,日后皇上就是为了彰显皇恩,最低也要封个郡王给他,夫君这话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被御史奏一个藐视皇室,那罪名可大了。
“师娘,所谓师父就是如师如父,师父理应如此称呼,不然就显得生分了。”梁宗泽小小年纪但是话说得很利落,许氏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如何得体地称呼这位先太子的遗孤,他没有封王,也不是世子,如今叫长孙殿下也不对,只得暂时认了。
褚晨鸣拉着梁宗泽的手带他来到前院的书房,平日蕙心上午在这里跟先生学诗书,下午便回房里与许氏学针线,小小年纪生生忙得很。
褚晨鸣和梁宗泽走到书房门口听到里面龚先生的讲学的声音,便没有进去,站在门口等待。不出一刻钟,龚先生授完了课,又留好了课业,这才开了门,见到台阶下这一老一小,心中诧异。
“龚先生,这位便是之前说的另一位新弟子,日后他便要麻烦先生了。”褚晨鸣上前嘴上文绉绉地说几句,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所以他最讨厌和这些文人说话了,就连上朝的时候,他也是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话。
“梁宗泽见过先生。”梁宗泽向龚先生行礼。却只是躬身礼,并不似之前拜见许氏时行的跪拜礼。这位先生只是授业先生,却不是师父,自然是有所不同。
“好,明日辰时便一道来吧,只是我有两条规矩须严守,一是不得懒怠迟到,二是功课须认真,你能做到吗?”龚先生端着架子,给梁宗泽立规矩。
“学生谨记!”梁宗泽乖乖答应,再次给龚先生行礼。
龚先生受了梁宗泽的礼,拿起书转身走了。
“爹!”待龚先生一只脚刚刚跨出院子,褚蕙心便如一只小燕子一般飞扑过来,褚晨鸣习武,自听到里面的动静之后便早早地蹲下来,只等着这只小燕子飞过来了,所以蕙心自然扑了个满怀,褚晨鸣顺势抱着她站起来,惹得蕙心咯咯咯直笑。
她刚见爹娘的时候,看爹长得严肃,自然不愿意亲近,但是这几年越发觉得这个爹是个宠老婆的妻管严,宠女儿的女儿奴,好男人一个,自然就愿意亲近了,倒是把许氏这个亲娘都晾在一边了。
梁宗泽却被吓了一跳,他自小就住在皇宫里,宫妃们一举一动都要规行矩步,要莲步轻移、笑不露齿、静若处子,公主们被嬷嬷一个个教养得如同木头美人儿,宫女们就更不能大声说话、四处乱跑了,若是被掌事的发现,打一顿都是轻的。所以梁宗泽偶然碰见这么一个活泼的,倒是被吓住了。
“听你娘说你被先生罚了?”褚晨鸣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子。
“写错了字……”蕙心扁着嘴,委屈巴巴地说道。这些字都是繁体字,她写着写着就给简化了,这么多年的习惯哪能一下子就改过来呢。
“错了就错了,以后再改,跟爹爹说晚上想吃什么?”褚晨鸣抱着褚蕙心颠了颠,不满道“看看我闺女都瘦了。”
“爹,我脸都吃圆了……”蕙心可不想再吃了,爹娘总是觉得小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显着壮实,可是她不能接受一个圆溜溜的自己。
“爹,这是谁啊?”褚蕙心一低头,见到边上立着一个锦衣华服老实巴交的男孩,从没见过,想必是父亲同僚家的公子,要不就是母亲娘家的表侄子。
“哦,他叫梁宗泽,以后你就叫梁师兄吧,以后他上午和你一块跟龚先生学诗书,下午随爹爹练武。”褚晨鸣说着,将蕙心放下,让她给梁宗泽见礼。
“不对呀爹爹,是我先跟龚先生习字的,他是后来的,我才应该是师姐,我要叫他梁师弟!”蕙心看到这么一个小豆包,玩心大盛口头上定要占些便宜。
“他比你大两岁呢,自然应该是师兄,再说他是爹爹的第一个大弟子,自然要排在你前头。”褚晨鸣自然知道女儿的这点歪心思。
“在爹爹这边算他自然算是开山大师兄,可我学文不学武,又不用向爹爹拜师学艺,所以还是要从龚先生那边算,我才是师姐。”褚蕙心插着腰,一幅很有气势的样子。
褚晨鸣那个武将脑袋直来直去,很快被女儿的逻辑绕晕了,细琢磨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梁宗泽初来乍到,自然不好意思反驳,更何况他还从没碰上过这么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地位从大师兄降为小师弟。
“太好了梁师弟,我带你去院子里逛逛!”蕙心见奸计得逞,拉着这位新晋小师弟跑了,梁宗泽只来得及回头向师父褚晨鸣点头致意,就被褚蕙心风风火火地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