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知道夫君被皇上罚了俸,还规劝夫君就当是破财免灾了,可是她的娘家尚书府可不是这么想。
当晚,许府长子,从四品的鸿胪寺卿许茂文归家之后便被父亲许尚书叫到了书房。
“父亲,有何要事?”许茂文见父亲面色凝重,不由得问道。
“前些日子,皇上将先太子的长子送到你妹夫的府中拜师学武艺,你认为皇上此举何意?”许尚书问道。
许茂文听到此言,也敛了神色,说道“父亲,我此前也曾思虑过这个问题,不过还未思虑得十分透彻,便未曾向父亲秉明。”
“哦?你说说看。”许尚书示意儿子坐下慢慢说。
“父亲,依儿子看来,皇上此举明是让妹夫代为教养侄子,实则试探啊!”许茂文说完,看了一眼父亲的神色。
许尚书神色如常,并未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儿子继续说下去。
“先太子幼年便被册立为储君,被太祖皇帝重用,太祖皇帝在时,那长孙一直养在太祖皇帝和太后的身边,儿子也曾听过坊间流传,说若是太祖皇帝再多活几年,说不定就直接传位长孙了。”许茂文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见父亲依旧没有反驳,才继续说道。
“正因如此,皇上更加应该严防死守,不允许先太子长子与朝臣接触才是良策,而今却反其道而行之,将其放于武将家中教养。且妹夫一家并不是在太祖皇帝起义时便跟随的功臣,而是在太祖皇帝推翻前朝后作为前朝臣子又归顺本朝的,本就是前朝旧臣,又是武将掌着军权,皇上防着还来不及,怎么能将这两个人放在一块呢?儿子百思不得其解。”许茂文转脸看向父亲。
“呵,自然是要扣下一顶谋反的帽子,一网打尽了!”许尚书沉着脸说道。
“父亲!”许茂文不由得提高了声音、瞪大了眼睛,之前他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
“怕什么?事情已经临到了头上,难道怕就能了了吗?”许尚书呵斥道。
“是,父亲,可是小妹一家……”许茂文不由得担心,皇上此举怕是不给妹夫一家活路了。
“谋反是大罪,怕是要株连九族的,兰溪身为主母,无论如何也是跑不掉的。”许尚书闭上眼睛,沉声道。
“那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妹因为此事丢了性命啊!”许茂文说道。
“这是一盘大棋,如今先太子的长子还小,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如何谋反?这只不过是皇上先把棋子布下了而已,若要实施,怎也要等到那孩子长到十几岁才行,所以之前,为父一直未动声色。”许尚书提点着儿子。
“可是为何父亲如今……”许茂文问。
“今日早朝,褚晨鸣被皇上罚俸一年,你可知道?”
“儿子今日听侍郎大人说起。”许茂文仍未明白父亲何意。
“褚晨鸣因你妹妹再度怀孕一时兴奋当街纵马,因此被罚。当街纵马不算什么大错,御史告到皇上那里,一般也就是罚个把银钱了事,如今皇上却直接罚俸一年,便足以看出皇上对褚家的忌惮。”许尚书说道。
“儿子愚钝,仍未解其意。”许茂文似乎被许尚书绕得更糊涂了。
“褚家世代为武将,掌兵权,褚家手里的士兵是前朝的士兵,也只认褚家的将领,而皇上那一盘大棋想要下完还得近十年,这些年间,若是褚家再出一位小将,那不是节外生枝么?幸而如今新帝城府远不及先帝,今日之举,恐怕是担心褚家留下后嗣,一时心急重罚褚晨鸣才将心里的这盘棋的棋路漏了一二,而今让为父窥知!”
“父亲,若如此,皇上如今动褚家不得,却可以暗地里谋算小妹,这该如何是好!”许茂文听完大惊!
“若说现在落掉孩子和离,还有一线生机。”许尚书缓缓睁开眼睛。
“可是小妹与妹夫成婚多年,一直夫妻恩爱,如今小妹又怀上了期盼已久的孩子,若是让她落胎和离,她怎会甘愿?”许茂文了解妹妹,若当真大祸临头了,她怕是宁可与褚晨鸣同生共死。
“明日我让你娘先去劝劝兰溪。”许尚书也对此不抱希望,他自然也了解女儿的性子,不过这也是他如今能够到唯一一个主意了,不仅是为了兰溪,他还有整个尚书府四十六口要顾及。
褚府对于外面的算计一无所知,褚晨鸣虽被罚了俸,但褚府家大业大,总不至于因为少了褚晨鸣一年的俸禄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褚晨鸣一有时间就陪许氏安胎,对梁宗泽的课业自然也就放下了,许氏忙于安胎,自然也就不再教褚蕙心刺绣,两只熊孩子每到下午便四处疯玩,到最后,嫌家里玩腻了,偷偷穿了小厮的衣服到街上去玩,在天黑之前再偷偷溜回来,一时间倒也没被许氏和褚将军发现。
这日,褚晨鸣前脚去上朝,后脚许夫人便从尚书府来了,脸色很不好,管家特地迎上去说了些夫人胎像稳固的事情,倒也没见许夫人展颜。守门的下人见亲家夫人来了,自然是要报给许氏的,许氏月份不大,身子倒也不笨重,自然是亲自出来迎接母亲。
却不想许夫人让许氏屏退众人,许氏吩咐了一声,丫鬟婆子们自散了。
“母亲,何事如此郑重?”许氏见母亲一脸愁容,眉头紧锁于是问道。
“兰溪,你听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