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上便有御史上书状告褚将军当街纵马,险些伤及行人。褚晨鸣是个嘴笨的人,对上口若悬河的御史,他只能对御史怒目而视,若不是紧紧捏着拳头告诉自己冷静,他简直就要当堂骂粗话了。
知道女婿嘴笨,岳父许尚书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站出来为他说好话。“启奏陛下,昨日褚将军的夫人诊出喜脉,褚将军一时欣喜方才失态,望皇上宽宥。”
“早闻褚将军与许尚书家千金成婚多年膝下仅有一女,如今乍闻夫人有喜,一时忘形也情有可原,不过京城自有京城的规矩,若群臣皆因一时欣喜而当街纵马,那京城治安如何治理,天子脚下又何谈王法?朕念及褚晨鸣初犯,又情有可原,便罚俸一年以儆效尤吧!”皇上判道。
“臣谢主隆恩。”褚晨鸣被罚俸,还要谢恩,心中很是憋屈,下了朝还被同僚笑着开了几句玩笑,对那多事上奏的御史更是恨得牙痒痒,愤愤地走了。
皇上下了朝之后便来了丽妃宫中,今早丽妃宫里的內侍来报,丽妃刚刚诊出身孕,皇上自然是要来看看的。
“臣妾给皇上请安。”丽妃的身孕已经三个月了,但从腰身上还一点儿看不出来,在皇宫这种地方,自然是要等胎气坐稳了才能说出来,之前即使知道身孕了也要瞒着。毕竟能长长久久地宫里活下来的女人,可都不是什么善茬,自然要小心为上。
“爱妃快起来,怀着身孕就不要如此多礼了,朕免了你孕中行礼。”皇上扶着丽妃起来,丽妃就赶忙靠在皇上的身上,美人儿虽说已经快三十岁了,不过胜在保养得宜,性子又温柔,还未及笄便在皇上身边侍奉,虽说后宫美女如云,丽妃依旧没有失了圣宠。
“臣妾岂敢,如今皇儿月份尚小,臣妾身子倒也不笨重,宫中有孕的,生过皇子公主的姐妹都不在少数,若是臣妾独得了这份恩宠,倒是让后宫姐妹们心中不是滋味了,若是哪个吃醋跟皇上闹起来,又要增添皇上的烦忧了。”丽妃温柔小意,处处为皇上着想,倒叫皇上越发放不下她了。
丽妃陪着皇上说了一会儿闲话,皇上突然想起一件事,笑道“今早有御史参奏褚晨鸣当街纵马,爱妃猜猜是为了什么?”
“将军纵马,莫非是有紧急军务?”丽妃猜道。
“若他当真如此勤勉倒是好了,是他夫人有孕了,他急着回去看,慌慌张张的才纵马跑了,哈哈哈”皇上把这件事儿当成趣事给丽妃说。
“哦?臣妾记得褚将军的夫人是尚书府嫡女许兰溪吧?兰姐姐有孕了?可喜可贺,兰姐姐头胎伤了身子,这么多年,终于是再度有孕了,难怪褚将军高兴得忘了形。”丽妃用帕子捂着嘴笑道,心里却不乐意了,当年她和许氏并称京城双姝,可是许氏是尚书府嫡女,以才学见长,她虽以容貌见长但却是相府庶女,就因为庶出的身份,当年来给她提亲的公子即使是有名门嫡子,也都是些二房、三房不能继承家业的儿孙,远远及不上去许府提亲的那些公子。后来她们一同参选秀女,都走到了最后一关,她悄悄打听到,当年的皇后娘娘想要把许兰溪那个贱人嫁与才华横溢的太子做侧妃,却把她许给了胸无大志又好色的二皇子做庶妃,这么多年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后来许兰溪被赐婚给了将军,听说因为一直生不出儿子,婆母连中馈都不愿交给她主持,丽妃心里才稍稍平衡些,不然她岂不是这辈子都要被许兰溪那个贱人比下去?
自从二皇子继承大统,丽妃就更是得意,不止是许兰溪,当初那些自恃身份看不起她的人,日后见了她统统都是要跪拜的,早已不能再与她同日而语。不过皇上居然在自己有孕的时候特地提起许兰溪?丽妃悄悄看了皇上一眼,皇上喜爱美女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但皇上薄情,看过便忘,就连侍寝过的妃子过个两三月皇上都没了印象,如今这十几年过去,皇上竟然还记得许兰溪。当初许兰溪那个贱人标榜自己满腹诗书,对男人都不屑一顾,难保皇上当初就被她那个冷傲的模样迷了去。
丽妃放下帕子,嘴角微微扬起“没想到居然这么巧,兰姐姐与臣妾同时有孕,这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那臣妾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皇上说臣妾赐什么东西给兰姐姐为好啊?”
“朕哪里懂得妇人的事情,爱妃也不必劳心,若是想表示,就把太医院送的安胎补品也送去一份就是了。”皇上毫不在意地说道,却不知道桌子底下,丽妃就快要把帕子撕烂了。
“你和那许氏两个还真是有缘,当年一同并称京城双姝,又一同选秀女,如今又一同有了身孕。听说当年父皇有意把你们两个赐给朕和大哥,怎奈褚晨鸣抢先一步以军功求娶,许氏这才嫁了那个粗人,想来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皇上想起当年旧事,还在唏嘘,那色眯眯的样子更是让丽妃恨得牙痒痒。
皇上果然对那贱人念念不忘,丽妃心中警铃大作,不过只是略微一低头巧妙地便转移了话题。“说到缘分,果然是呢,兰姐姐虽然当初没能嫁到东宫,不过嫁与了将军却依旧做了太子儿子的娘,虽说这师娘与娘亲一字之差,不过到底还是娘,可真真是缘分呢。”丽妃意有所指地说道。
皇上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果然面色淡了下来。
丽妃说到做到,当天便让贴身宫女带着赏赐的补品到将军府,许氏亲自出来领赏,宫女传了丽妃娘娘的话,无非也就是嘱咐许氏好好保胎,什么东西可以吃,什么东西不能碰之类的,却是陆陆续续说了许久,许氏是诰命出身,宫女不敢做得太过,却也让许氏跪在地上听了两刻钟的功夫。
宫女回去向丽妃禀报,“娘娘,那许氏领赏的时候,一直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跪着,跪了两刻钟呢,奴婢让她起来的时候,她还说谢娘娘恩典呢。”
宫女的话让丽妃笑得花枝乱颤,道“你还真是心慈,让她跪了两个时辰便起来了。”
宫女立刻跪下“娘娘,奴婢是看那许氏怀像不是很好,怕时间长了许氏身子出了什么岔子,倒赖到娘娘头上。”
丽妃想起之前听人说过许氏生第一胎的时候伤了身子,怕是这孩子也是拼了命才怀上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皇上那边也不好交代,便没再埋怨宫女,她向地上瞥了一眼,说道“起来吧”
那宫女千恩万谢地起身。
许氏是个心大的,虽在地上跪了许久,竟没察觉出宫女刁难,毕竟当初她在婆婆面前立规矩的时候可比这次跪得久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