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秦先生忽然开口问道:“后巷的那棵桂花树拆迁办为什么没动?”
江平知道他说的是罗家的那条拆的七零八落的巷子,“不清楚,拆迁通知下来的时候说是要全部拆迁的,可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又改了,办公室的人来说不准动那棵树。”
一棵树而已没什么稀奇的,只是政府特地为了这块地皮做了新规划,那么大费周章的启动一个项目,不会无端徒生这种可笑的做法。
所有知情的人都心知肚明,留着那棵树的目的不外乎一个:赌。
赌程嘉佑什么时候回来,这里是木子巷留着的最后一个年,这个世界上绝情的人千千万万,可唯有一个程嘉佑企图在路上绝地求生。
仿佛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现身,他就真的能出现一样。
秦先生只觉得可笑,一个高级罪犯身上的最独特的标签不是他犯了多大的罪孽,而是他要在这摇摇欲坠的旧院子里寻找他最初的良善。
秦先生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搬走?”
江平:“初四,初六这里就要驱逐动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汪浅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只元宵,她放下碗要起身帮向采薇收拾桌面去清洗,向采薇拦着她让她别动。
两个人在屋子里拉拉扯扯的,总算还有些寻常人家的气氛。
江平坐着没动,秦先生也没动,到了最后还是看着向采薇把汪浅赶出来厨房,捍卫着女主人的特权。
秦先生抬眼看了看江平:“批文可能会改,如果方便的话初二就走吧。”
按照这里的老风俗,大年初二女儿都是要回娘家的,如果依照秦先生的意思,江家的这个新年是不可能再在木子巷度过了。
走的时候,向采薇给汪浅准备了很多东西,大都是向采薇自己做的点心,说不上多么特别,但都是汪浅从前爱吃的。
江平让向采薇在家里看着江笑笑,自己套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准备送他们到巷子口。
青屋的车在路边停着,天气太冷,他和保镖们躲在车里看路口的监控,秦先生并没有告诉他,盯不盯着都没有太大的意义,这个异常重要的深夜里,整座城市再也地方会比木子巷安全了。
上了车,汪浅依依不舍的和江平道别。
老友,老友,都是一路到老的朋友,汪浅心里发苦,眼眶背过去有些湿,她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看到江平。
她又回过头望着江平被羽绒服撑的臃肿的背影,喃喃的喊了一声:“平叔……”
江平回了头,视线却被黑漆漆的车窗蒙了眼,再也看不到那个没大没小的浅丫头了,他站在寒风中失神了许久,直到身子都快没有半分温度才慢慢走回筒子楼。
秦先生吩咐司机开车,然后人拉到自己怀里轻轻的哄,汪浅哭的太狠,她今天化了淡妆,被她这个哭法花的不成样子。
她埋在他的怀里闷闷的问:“我还能见到平叔吗?”
秦先生:“上头有指令谁也不能动他,你不用为他担心,即便日后秦会不护着他也会有人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