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浅这段时间唤他的名字的次数越来越多,秦先生对于这件事也是任由汪浅的性子,已然不再强求什么,只要汪浅高兴便好。
二楼屋子的窗帘并没有关上,有零碎的光打进来,温柔了一室的缠绵入骨,汪浅睫毛微颤,她盯着秦先生深邃的眼,试图从他的瞳孔里看出自己的前世今生。
浮浮沉沉里,多少人站在时间的阁楼上雾里看花,生了锈的匕首再也撬不开兵荒马乱的真相。
汪浅低低的喃喃细语了一句:“今天是囡囡囡的生日……”
秦先生顿了顿,淡淡道:“忘了便忘了吧,那孩子与我们缘分不够未必是件坏事,生在这样的家族里与其劳神一生,不如投胎一个普通人家,过着像江平惬意的生活,结婚生子,安安静静,举案齐眉到白头。”
毕竟几月怀胎做过母亲的人,汪浅也没到秦先生诸事看淡的境界,她倒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把眼泪回流下去:“大家都在说自己的难处,六叔说堂会的生意不好做,七叔嫌弃大堂主偏心六叔,老邢说周主任的父母太权势压人,就连柳一成都在说会里管他管得太严厉。你看,谁都会说自己过得不如意,那么你呢……?”
她的眼睛里灼灼期待着他的回复,秦先生的一生何其风光啊,高高瞻仰。
只有汪浅只有知道这个人他在一个寂静的夜里最狼狈的样子,甚至也曾抱着她惊慌失措的走失在平坦的大道上。
汪浅发了狠的瞪着他:“你要多狠的心才能把自己逼的那么狠,嗯?明明你也痛的啊……”
这三年堂会里的人过得最自在,却也很艰难。
大家都说秦先生不太爱罚人了,是啊,人都会学会妥协了。
从前的秦先生桀骜不驯半生,嚣张半生,直到他高高的捧起来她,却把自己狠狠的摔了下来。
齐平的手废了,六堂主的手废了,柳一成的手也废了。
然而只有汪浅一个人知道:秦先生的手也废了……。
汪浅捏住他没有知觉的那只手:“昨日你抱我回来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秘密会藏多久呢?”
秦先生拍了拍她的背,仿佛真的不在意一般,神情很淡,不知是不是为了宽汪浅的心,还是当真如此,他轻声道:“左右都是残废了,浅浅,他们又能如何呢,如今的秦会不是曾经的秦会了,我活一日他们便怕一日,等我森森白骨长眠地下的时候,顶多扒了我的坟豖出一出气罢了。”
话至于此秦先生终于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活着的时候不能将我剥皮抽筋,死的时候自然让我太畅意。”
他用最后有限的几年里踩着那么多人的尸骨为了她铺出一条还算顺畅的路,他想着大抵他死后那些人虽不会敬重她,信服她,但总会顾忌她的身份护着她平安后半生。
汪浅又何尝看不清楚他的用意,咬着牙对他说:“阿晋,我这辈子不会当个寡妇逍遥自在,但是你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