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说吧,究竟什么事?”蒋念君好整以暇,坐下来,静静看着锦紫。
锦紫并未依言站起来,只抬头看向蒋念君,慢慢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锦紫的娘亲名罗娘出自于玲珑坊,这玲珑坊起源于苏州一家有名的绣坊,蒋念君也有所耳闻,只不过现在好像渐渐式微,慢慢开始少有好绣品了,但是在过去,这玲珑坊是苏州最有名的绣坊,并且声名远播至京都,在京都也开了店铺之后,京都的贵妇达人都趋之若鹜。
罗娘便是这玲珑坊第一绣娘沈娘最得意的弟子,最擅长苏绣,各种绣法都游刃有余,玲珑坊最出名的是双面绣,而且只传最得意的女弟子,自然,罗娘便成了最好的双面绣继承者。
然而,罗娘的师妹,亦即沈娘的女儿,小沈娘却难以接受,最后使计毁了罗娘的眼睛和那天生灵巧的双手,把罗娘卖到下三滥的青楼。罗娘经过百般折磨,最后通过感恩于一位恩客,得以逃脱青楼,来到了京都,转而成了一个无名无分的外室。
战乱期间,京都一片混乱,众人怕京都最后都难以守住,恩客携家带口离开京都,把罗娘和嗷嗷带哺的锦紫留下了,在这之后就杳无音信了。
罗娘只得去变卖各种衣裳首饰头饰来艰难生活,在去当铺和回家的路程上,一位世家的马夫看上貌美的罗娘,这马夫生的强壮粗狂,因为长相凶狠,又是地位很卑贱的马夫,所以一直找不到媳妇。但其实这马夫本性却是忠厚老实之人,在对罗娘的百般追求之后,马夫终于抱得美人归,对罗娘似捧在手心的珍宝,对锦紫也视为己出,罗娘最终找到了一个好归宿,锦紫也平安喜乐地长大了。
直到成帝称帝,往日支持叛军的世家也分崩离析,这世家大宅连同仆人迎来了新的主人—蒋将军,后来锦紫凭借着一手好绣工,成为蒋念君的二等丫鬟,日常就是做绣品和为沈嬷嬷做下手,沈嬷嬷那些绣品几乎都是出自于锦紫。
听完锦紫的讲述之后,蒋念君开口道:“锦紫,你的身世甚是可怜,特别是你的娘亲,现在过得怎么样?”
锦紫笑道:“谢大小姐关心。奴婢的娘亲过得很好,奴婢的爹对娘亲特别特别好。”
“既然你娘亲眼瞎手毁了,那你的双面绣又是谁教你的呢?”蒋念君有些好奇。
“奴婢娘亲自从眼瞎之后,曾经一度想放弃刺绣,只不过由于生活和各种原因,后来学会了盲绣,并进一步改良了双面绣。”
“盲绣?!”蒋念君有些惊讶,不过又释然,天下之大,各行各业都有奇才,接着问,“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否有什么想法?”
锦紫默然,忽然行跪拜礼,额头都贴到冰凉的地面上,“大小姐,奴婢娘亲遭遇此难,是现玲珑坊的主事人沈氏造成的,奴婢想要她们付出代价!”
蒋念君定定注视着锦紫,“那你想通过什么方式让她们付出代价?”
“奴婢想进锦绣坊。”
蒋念君听到锦绣坊,不由得顿住,上辈子锦绣坊也是以双面绣出名,其绣品精美异常,一时风靡京都,以致于其他绣坊不得不避其锋芒,最后只得做一般人家的买卖,京都贵人生意都被锦绣坊垄断了。而最重要的是,这锦绣坊是属于当今三皇子的母妃—宁妃!
蒋念君知道,前世应该就是锦紫后来离开了蒋府,去了锦绣坊,最终成为了锦绣坊的摇钱树,也是宁妃的摇钱树。
“然后呢?锦绣坊会为你出头?”蒋念君思量良久,缓缓开口,“不过一处绣坊,商人的经营而已,怎么为了你报仇?”蒋念君并没有向锦紫道出锦绣坊的幕后主人。
锦紫紧紧抿着嘴,“奴婢不知何种方法才能让她们付出代价,但是奴婢想着锦绣坊跟玲珑坊是对头,只要锦绣坊好了,玲珑坊就要倒霉。”
蒋念君循循善诱道:“锦紫,即使你进了锦绣坊,锦绣坊能人众多,你又怎么指望你一定会脱颖而出?便是你绣工再好,若是锦绣坊又出现一个像沈嬷嬷的主事人,你又当如何是好?”
锦紫无法回答,只得丧气低头,心中迷茫又失望。
“其实你也不必非要去锦绣坊,我有办法帮你报仇。”
锦紫抬头惊讶看向蒋念君,“大小姐,奴婢不敢劳烦大小姐,这····”
“你不必担心这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蒋念君打断她,“实话告诉你,我打算自己开一家绣坊,不必如此惊讶。目前你要好好养好手上的伤,我有一个重要的差事交给你,若是办好了,那么开绣祊以及你想做的事终究不是难事。”
锦紫听完蒋念君一番话,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奴婢谢过大小姐,大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今生今世都难以报答。”
“行了,现在就给我戴高帽,等到时候真为你报仇了,这句谢你再说吧。”蒋念君好笑,扶起锦紫。
待到锦紫平复好心情,擦干了眼泪之后,才福身告退。
这时素琴上前,蒋念君简略把刚才锦紫的事简单告诉了素琴,素琴沉默听完,终是开口道:“大小姐,为了锦紫这么做,值得吗?她仅仅是一个二等丫鬟,若是蒋府不放她走,她也不能离开,而且她做的事,可能会连累到大小姐。”
“我知道,但其实不是我在帮她,我也需要她,”蒋念君只是简单解释了一句,素琴现在还不知道锦紫的价值,兼之估计也不明白自己急需银钱的紧迫,蒋念君明白自己之后要做的事,在银钱上必须要充裕,否则很多事会束手束脚,难以进行。
素琴明了蒋念君的决心不会改,只得默认了这件事,出去之后去打听好铺位不提。
蒋念君没想到锦紫竟是前世锦绣坊的头柱子,想想能从宁妃手中抢走,心中心情不禁畅快无比。
看来兜兜转转,前世自己一眼蒙尘,竟然错失如此之多的好帮手,最后沦落到那种境地,今生今世必不会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