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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章十 倒春寒

剧烈的撞击声与满地的哀嚎,让驿馆内的众人有些瞠目结舌。特别是那些与黑衣人交过手的,深知这些壮汉的实力,绝非那些寻常的武人可以相比。那可是个个百多斤的大汉,竟一起被击飞,那个青衫少年得有多大臂力?

解决掉冲进屋的几人,秦二看也不看那些躺在地上哀嚎的残兵败将。先前站在走廊上指挥的那名护卫还想举刀,便已被他三掌印于胸膛,顺着楼梯囫囵滚了下去。

他很少将自己置于绝境。

在加入俞家商队之时,他便已经在观察众人的实力,如何握刀,遇到危险时会有怎样的反应,都在他的脑中过了几遍。或许,若他选择在半路逃离,四周无人,俞宽只要出手,自己多半没有活命的机会,但到了此时,情形已大为不同。

修行者自持身份,对付普通人很少有亲自出手的。这次他便赌对了,只需裴文呼喊,引出驿馆内的其他人,对俞家安排在外面的其他人手加以牵制,不让他们第一时间围攻过来,事情也就成了大半。能够冲进屋的人毕竟不多,等这拨精锐好手解决了,剩下的再想围攻,已然够不成威胁。

“都住手!”

俞宽的声音响起,他双手紧握栏杆,十分用力,目光就没离开过秦二。到此时,他才觉得自己真是做错了。这批护卫都是他用惯了的人,能做些什么,能成多大事,心里总归有数。按照他的预估,对付这么个少年郎,本用不着这么多人,然而如今却在阴沟里翻了船。

而他现在已不能再出手,众目睽睽之下,修士击杀凡人,终归犯忌讳,若有人捅上去,仙掌司可不会给他俞宽面子。

“某乃饶宁俞氏俞宽,这是我的私人恩怨,与诸位无关……若觉得有那底气的,大可以上前管一管,若没那底气……待尘埃落定,俞某人自当向诸位赔罪。”

他自曝身份,一句话便想将馆内众人给摘出去。倒是有那些胆小怕事的,听闻不是强盗歹人,便拖着身边人回了房,关上门不再过问。

但他运气不好,此番驿馆内有一耄耋老者,拄着拐杖,问道:

“不知这位少年郎犯了何事?竟惹得俞当家如此大动干戈……若是有罪,自当送于公堂裁决,这驿馆毕竟还是受军部管辖,俞家……当真以为能将律法踩于脚下?或者说,家产大到已不把军部放在眼里了?”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附和。大多数人还是渴望公正的,便如那老者所说,就算有罪,那也应该公裁,而非如此暗地里打杀。这样偷偷摸摸地行事,难免让众人起疑。

还有人在问驿馆的军爷在何处,但听得人说,那几位军爷吃醉了酒,正在安睡。这条消息便在人与人之间扩散开去,窃窃私语之下,人群更为激愤。毕竟,在众人心中,官方代表的应当就是正义,是公理,如今正义公理竟然在酣睡,焉能不让人气愤。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已经有人忍不住喊了出来。

秦二倒是微感意外,下方的老者他并不认识。那老者见他望过来,点头示意,笑容和煦。这时裴文从房顶上滑下来,瞪了不远处的俞宽一眼,转头上下打量秦二。

“秦哥,你没事儿吧?”

看裴文也腿脚利索,不似受伤的样子,秦二才点头。“不妨事。”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基本也就拿到了明面儿上来,再发生冲突已是不可能。有人把大厅里的灯再次点上,准备听听两人的是非恩怨。秦二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俞宽非杀自己不可。

但众人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到驿臣领了一帮官兵冲进来。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都快要出人命啦!您还不知道?”有人揶揄道:“每年的税赋真是白缴了,让此等腌臜之人尸位素餐。”

那驿臣看了说话之人一眼,而后满脸堆笑,来到那位老者的身旁,低声说道:

“祁老,您看这事儿……”

他是来做和事佬的,众人心里都很清楚。已经有人知道今晚是不会再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纷纷向那老者告辞回房。有人心里激愤,可也终究无可奈何,同情地看了一眼站在走廊上的少年,摇头叹气离去。

祁老对这名驿臣也没什么好脸色,但他既然敢站出来,恐怕也早已料想到这一幕。拐杖在地上顿了顿,磕得青石板咚咚作响,转头问身侧的人。

“什么时辰了?”

身侧是名青年汉子,后背缚着大刀,态度恭敬,大概是老者随行的武士,样貌气度皆是不凡。

“约莫已到了寅时。”今晚没有巡更的,青年只得推测个大概。

寅时,便是凌晨三点多,恰是人最乏困的时候。老人对青年说道:“我先回去歇着,军部的袁致胜连个驿馆都管不好,你留在此处,将这里的所见所闻如实记录下来,明早派人送过去……”

“是,老师。”青年双手叠于胸前,拇指轻扣,行了个略显奇怪的礼节。

老人往前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正欲恭送的驿臣发话道:“啊,那个年轻人,再给他腾间屋子出来,乱糟糟乌烟瘴气的……我隔壁尚且空余,便让他住进去吧。”

老人的用意不可谓不深,秦二心里大感暖意,朝老人离去的背影行了一礼。

“多谢老先生。”得到老人摆手回应。

留下的青年武者于是摆开纸笔,点了油灯,正襟危坐开始书写。他没说什么话,也没有看在场的任何人一眼,似乎自有自己的世界。

听老人的话,做事,如此便好。

这个结局让驿臣感到十分尴尬,他算是这里最大的官儿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按照律法,他应该站出来主持公道,化解矛盾。本来,若是姓俞的事情做得干净利落,他收了好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只要那祁希言不站出来,他也可以装作睡熟的模样糊弄过去。现如今,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也只好两不相帮。可惜了那袋份量不轻的银两……得在这荒僻之地辛辛苦苦攒多久啊……如今也只好找机会还回去了。

于是他将俞宽和秦二叫得跟前来,学着祁希言的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有什么恩怨情仇,也不该蛮来,要相信官府,相信律法云云。

俞宽知道事已不可为,也就只能放弃,老神在在地听着,眼神偶尔瞥身边的秦二一眼。秦二也在听着,只是在驿臣说完,以为万事大吉了的时候,才开口说道:

“我对大人的处理没什么意见,踩掉的瓦片,我可以出,甚至走廊上毁坏的栏杆,我也可以赔,这些没什么问题,只是……”

他侧身看着面前的俞宽,笑了笑说:“这精神损失费我就不向你讨要了,林家也不缺这点儿钱,但我却想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

驿臣闻言皱眉:“秦小厮……你……”

“驿臣大人,”秦二打断他的话,说道:“这人方才可是想杀我,你不处置他也就罢了,如今我只想要点赔偿,倒成我的不是了?”

“嗯……此言有理……”一旁埋头书写的青年男子插话,引得三人回顾。

“可你也打伤了我的人!”俞宽沉声说道。

“哎?这话就怪了,你不找上门来,难道我的拳头还能自个儿飞出去不成?”

秦二说道。他最喜欢这种清算的时候,谈判这种事,他在前几个月里可做过不少,否则林家库存里的酒缺口那么大,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拿到那么多的酒。

见驿臣似有些为难,他低声说道:“放心,不是啥值钱的东西,我只是想要个说法。”

驿臣便将目光望向俞宽,见俞宽沉着脸不说话,便说道:“本来呢,这种清算赔偿事宜不在本官的职权范围内,但……只要你们能化干戈为玉帛,从此握手言和,那么本官便是受上司斥责一番,也觉得是功德一件,无甚怨恨了。”

说完,抽空瞥了眼旁边奋笔疾书的青年,见他都如实记录在案,才满意地点头。

“不知……秦小哥想要什么?”驿臣问道。

秦二盯着俞宽的眼睛,笑着说道:

“一张字条,一张……盖有镇西司印的字条。”

“什么字条?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俞宽摇头,并不看秦二的眼睛。他不是蠢蛋,那张字条一旦交出去,他也绝对活不了,这是铁的纪律。

“你手下那个裴文,啊,路上威胁我,要割破我的粮袋,我气不过,就想给你们个教训……而且,谁说要杀你了?你现在不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驿臣又转头望向秦二。秦二倒是被气笑了,耍无赖啊这,他抿着嘴,无奈摇头,说道:

“你不给我,那便算了吧,反正也不重要了。不过……即便你不给,我也大致能猜到,是镇西司指使你的……这倒是有些意思了,这要酒的……指使人来杀卖酒的,什么仇什么怨?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这几个月,与仇怨有关的无非就两件。”

秦二摇头苦笑,非得逼自己戳破么?

“第一,惹恼了周家,接下了梁子。可周家已半死不活,他能通过镇西司指使你俞当家?我是不信的……”

“这第二件事么,便是到如今都没找到凶手的刺杀案了,我倒是有幸望见了那刺客一眼,莫非你俞家……你们镇西司……嗯?”

说得此处,那驿臣已听得腿肚发颤,栽倒在地。那名青年男子也停笔,朝二人望来。

冷风从门口呼啸而来,雪花再起,煤灯扑朔下,应是倒春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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