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您希望您的诗对自己还是对别人有用?
对自己和别人都有用。诗歌有节奏,也必须叙事,它把层层包裹而不能看见的东西化为肉眼可见的形象。这取决于诗歌创作中所投入的力量强度。对我而言,我的诗对我或者说应该对我有用的一个原因是:它记录了我个人从黑暗中奋斗着寻求某种光明的过程,发现和了解记录中的缺点和些许价值也是个人奋斗的收获。我的诗对别人有用,或者应该对别人有用,因为它具体地记录了他们必须了解的同样的奋斗过程。
2.您认为现在叙事诗有用吗?
是的。叙事是基本的。如今许多平庸、抽象的诗没有叙事结构,毫无叙事结构,结果就是死的。每一首诗都必须有结构的走向线,主题。一首诗越主观,其叙事线就越清晰。从广义上说,叙事必须满足艾略特谈到“意义”时所说的“读者的一个习惯”这一条件。只要叙事在结构中有了读者的一种逻辑习惯,诗的本意自会对读者起作用。
3.在写诗前,您会等待自发的冲动吗?如果会,这种冲动是语言的还是视觉的?
不会。对我而言,写诗就是一项肉体和精神的任务,要构筑起一个语词的严格的水密仓,其主要的动态的柱子(即叙事)支撑起创造性大脑和身体的一些真实的动机和力量。动机和力量一直存在,一直需要具体的表达。我觉得,所谓诗的“冲动”或“灵感”,只不过是构造能力所获得的突然的、往往是肉体的能量。最懒的匠人得到最少的冲动,反之亦然。
4.您受到弗洛伊德的影响了吗?您对他有何评价?
是的。掩盖起来的就应该暴露出来。黑暗剥开了就干净了,剥开黑暗就是净化。诗歌记录个人剥开黑暗的过程,所以必然把光射向掩盖已久的东西,这样就净化了赤裸裸暴露出来的东西。弗洛伊德把光射向他所暴露出的一些黑暗。由于看清了这光,了解了掩盖起来的本相,诗歌必须比弗洛伊德所能理解到的更深入地切入起暴露净化作用的光,以及掩盖起来的种种原因。
5.您支持政党或政治经济派别吗?
我支持这样的革命的实体,它主张一切人都有权平等而公平地享有人的任何劳动产品和人所能支配的生产资料,因为只有通过这样的基本的革命实体,群体的艺术才成其为可能。
6.作为诗人,您认为您和普通人有何区别?
我只用诗这个媒介表达所有人共有的原因和力量。
注释
[1]这是对编辑所提问题的回答,1934年10月发表于《新诗》。——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