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唏嘘都戛然而止。
他就这样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不怒自威的王者气场令所有目光都在跟随着他。他锋利冷凝的眸子却这对所有,无论是惧怕还是震摄都不屑一顾,看似是他骨子里的骄傲,这一刹我却觉得更像是淡漠。
突然间,我仿佛看懂了这一份淡漠。
他来见他想见又必须见的人,管其它人说什么,管这世界说什么。
梁佳佳,你唯一最爱的男人,还是来送你了。我目送着查仲文到她身边,在心里喃喃地说。现在,我终于清楚了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我之所以这么反对钟亮做的这事,就是不想破坏这最后一刻的相聚。他是查仲文,她是梁佳佳,仅此而已。
这时,我见男姐来了,在不远处向我使眼色。我对麦子超低语了一句,然后去外面和男姐相见。
“外面的记者太多,我也是好不容易进来。”她说。
我再次把外面的形势张望,记者显然比刚才还要多,都快要冲破保全建起来的人墙。
“这样不是办法。”我轻声低语,“仪式还有一段时间,如果他们真的冲了进来,就会扰了梁佳佳的清静。他们可不管什么‘誓者为大’。”
“我就是想和你商量,现在应该怎么应对。我这个做大姐的,现在不来护着他的话,那就真的是有些过份了。”
我看向男姐,不打算瞒她:“那个新闻,是真的。只是那个记者没有实质性证据。”
听了这话,男姐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
而我,作为这些年受她教导的恩情,这时候还是想到了该说的话。
“男姐。”我严肃提醒,“今天我们是要平息这件事。等送走了梁佳佳,后面如果可以借助这件事的影响力,老太太现在自身难保,只是那一口气的事情,而你就是唯一够资格够资历入主龙海的人选。”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带着一些吃惊:“你竟然没有忘记......”
“我不会忘记。你当时拉的我那一把,不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能派上用场么?”
男姐微笑着点了点头。
“华风呢?”我开头讲正事儿。
“我让他候着。等我们商量出来个结果来,就告诉他。”
“你觉得让律师先发个声明,怎么样?......”
我凑近过去,和男姐商量起来。
......
按梁家的习惯,告别式之后,梁佳佳的遗体就火化了,而且要在当天落葬。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查仲文已经把一切安排好,而且不是把她送去梁家安葬,而是要去查家在郊外的墓园。
送走来告别的宾客,只留下梁家自家人跟随着。
查仲文的车正正停在殡仪馆大门口,所有的保全都撤开来,让出一条主路。记者纷站在两边,没有一个人喧哗,更没有一个人使用相机。
我和华风候在车门边,注视着他捧着梁佳佳的骨灰,慢步走出灵堂。
如果这世上所有的事都讲究平衡,那我方才所做的一切......给每家报社媒体发律师涵,迅速公关媒体界都有影响力的人物,言辞狠厉害的律师声明.......换来的现在这番被压制成功的平静,就算是为以后我要做的事,做个‘平衡’。
待查仲文抱着骨灰上了车,华风半个身子跟了进去,却又探出来,小声对我说:“查先生让你随行一起。”
我愣在原地,拉回思绪才跟着上了车。
查家的祠堂和墓园在同一个地方,每一年查家祭祖或者查仲博死祭的日子,我连自己房间都不能出,什么人都不可以见,只能等到第二天天亮,才可以像往常一样自由活动?
现在让我一起去查家墓园?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一路上,我都在打量查仲文的脸色,却是根本看不出端倪来。
他没有和我说半个字,到了墓园之后,又按照传统习惯,配合着做道场的师傅,进行了好长时间的落葬仪式。
我一直在远处站着,不敢离开半步。
还是华风过来偷偷给我递了口水:“还有好段时间呢,快喝点。”
“谢谢。”
“刚才你打那么多电话给那些媒体大人物,口水都说干了吧?”
我笑笑,把水还给他。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我问他。
“准备了几天了。”华风小声回我,“梁小姐走的那天,查先生就和梁主席说了,要让梁小姐入查家宗祠。原来查先生不打算去告别式,只想在这里等着梁家人把梁小姐送过来。没想到,今天查先生还是亲自去接了梁小姐来。”
他说着,我看向那个跪在蒲团上那个双手合实的身影,现在才知道,原来他说的‘逃避’并不是完全的。他大可以坚持自己的原定计划,最后为什么又还是去了?是因为我昨晚的那番话?我不敢往这方面去想。
“走。和我去别处走走,活动一下筋骨再回来站桩。”华风说着就拉我。
我睁大眼睛。
“没事儿,仪式还有很久呢。根本没人理你。真有什么事儿,我会说是让你帮忙办点事儿。”
我点头。
只是在这查家的祠堂外面走了几步,就已经对它的规模叹为观止。绿瓦红墙,古香古色,大部分都似是保留着它最原始的样子。不像查家大宅,融近了现代的原素,是另外一种冲击力极强的空间视觉。
“这祠堂和墓园也是查先生那时候重新修过的。”华风主动为我解疑,“战乱的时候就损毁严重了,后面也是差点儿要变博物馆了。还是查先生赁本事,保留了下来。这查家的老祖宗啊,才不至于流离失所。”
听了这话,我噗笑。
“笑什么?”
“你试试听一个海归派出身的年轻人,说什么老祖宗的?”我白眼过去。
“是,以前我陪查先生来的时候,也觉得有些不适应。人都死了,哪还有这么多讲究。后面来得多了,我突然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用特别文驺驺的语调答:“所谓家族,所谓家业,所谓灵魂所在。查先生说的,这里是他的枷锁所在,也是责任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