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话，心里隐隐泛起有些复杂不明的酸楚。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我点头。
穿过长长的过廊，在一处最偏僻寂静的角落小院里，有一座孤零零的坟，坟前墓碑上赫然写着‘严华’两个字。
走到墓碑前不过十几步，我双腿却像被灌了千斤重，用了很长时间才走到。
姑姑常说的，不指望我对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有什么感情。
我也是这样觉得。
站在墓前，意识到眼角有什么溢出，我赶忙伸手擦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华风。
姑姑以前说过，父亲去世后，后事她都不敢过问和插手。只听说是由查家老夫人处置的。所以这也是姑姑一直耿耿于怀的，一直以为父亲的骨灰肯定是被扔进了海里。
“你父亲的骨灰以前一直寄放在公墓那里。”华风告诉我，“查先生回来之后，才把他迁到这里。这事儿当时还是我经办的呢，查先生没少和老夫人因为这件事闹矛盾。”
闻言，我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
“别想了。”他拍拍我肩膀，“按理来说，你父亲是不能葬在这里的。但查先生说了，他是由查家抚养长大的。即使有再大的罪过，死也只能死在查家自己的地方。”
我没说话，胸口位置隐隐地难受着。
“趁着这个机会，你也算是来看了他。”他说着看看四周，小声对我说，“你妈许嘉美的骨灰，你可以放来这里。”
听到我这话，我惊讶地看他。
“不能写名字，只是能悄悄和你父亲放在一起。”
“......”
“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像我在做什么坏事似的。”华风急忙撇清，“你要想，如果没有得到什么默许啊点头啊，我哪有那个胆子和你说这个？”
......
我转身，蹲下身来，指尖抚过墓碑上的名字，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爸。
我还做不到脱口而出，只能这样在心里唤他。我问他，爱情对他来说真的这么重要么？可以不要家人，不要一起长大最好的兄弟......我又问他，真的有那么爱许嘉美么？负了所有人，轮落到遗臭万年，真的是他想要的么？我告诉他，我知道他是冤枉的，也相信他是冤枉的。
......
回到仪式地，仪式正好进行到了尾声。
查仲文重新捧着梁佳佳的骨灰要过去墓园那边入土落葬。男姐在人群中向我使了个眼色，要我留在这里不要跟着。
我知道，墓园那边肯定有查仲博的墓，我去了不太合适。
于是，我就在原地一直站着，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想得最多的就是查仲文为什么会允许他们两个合葬，而且还是在这查家的墓园里。
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已经是夜幕降临。
查仲文单独坐车走了，而我也回到了公寓。坐下来再看整个外界对于今天这个重磅炸弹的反应，表面归于平静，实则却是暗潮汹涌。而龙海的股价有小幅下跌，还在可控范围内浮动。
翌日大早，我才到龙海，就见到不少股东齐聚在会议室门口，神色各不相同，但都透着些忧虑。见到我，相熟的几位股东就拉住我：“米助理，查先生已经到了么？”
我连今天这个临时股东会议都不知情，只好笑着说：“各位别急，该来的总会来。”
“米助理又拿我们说笑，昨天那个股价噌噌噌地跌，怎么可能不急呢？”
我却仍是不紧不慢：“平时股价跌动的时候，您还不是稳如泰山么？您才是别对我开玩笑了。”
正这样说着，所有视线都投向一个地方。在几个大股东的陪同下，男姐意气风发地走过来，不时和大股东低声交谈。我过去，男姐拉着我小声说：“仲文让我暂代他的职能。你准备一下，进来帮我。”
纵使是一头雾水，我赶紧照办。
会议除了安抚各股东，也说明查仲文为龙海不辞辛劳工作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因私人原因要度一个假。在他度假期间，职能由查仲男代理。针对昨日的新闻，男姐也做了说明，一切都会交给龙海的法务部去处理。
会议结束，股东都散了，男姐还坐在会议室里。
我返回来，关上门，过去重新坐下：“都走了，需要再给你一杯咖啡么。”
男姐摇了摇头，神情完全放开来，没了方才的轻松。“这个位子......”她有些感慨地用手摸了摸扶手表面，“原本想着会经过多少腥风血雨，没想到现在却是实现得太过突然。”
“男姐，这只是临时的。”我理智说，“真正的腥风血雨在后面。我现在担心的反而是为什么突然把权利暂交给你，这种突然到手的东西，并不见得是好事。”
闻言，她点头。
“以他的风格，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会坚守在这里，而且要让所有人清清楚楚看到，无论是什么都不可能影响到他。”我越是这样想，越觉得不对劲。
“仲文的心思......我们需要多想想。”
“他人呢？去哪里度假了？”
“这个不清楚，问问华风。”
出了会议室，我就见到华风大包小包地过来。
“男姐。”华风笑盈盈地，一张嘴就力求表扬，“我问过您画廊那边的助理，知道要给您准备最好的咖啡，周一到周五的咖啡杯也最好不一样。所以我把好咖啡还有好杯子都搜罗回来了，这就去把查先生的办公室，为您重新调整装点一下。而且查先生特别交待了，一定要为您马首是瞻，为您排忧解难。”
男姐咯咯地笑，拍拍他肩膀：“行啊，华风，真不愧是仲文身边的第一把交椅。”
华风笑得特别谄媚：“您可别这样夸我，我会骄傲的。”
“没事儿，骄傲点好。”男姐说着，给了我一个眼色，然后就往办公室去。
华风正要跟过去，被我一把拉住。
“干嘛？”他还不高兴了，“没见我大包小包的么？”
“他人呢？”我问。
“谁？喔~~~~”华风恍然大悟得很是刻意，“我也不知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