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大烟杆儿在张三的陪同下,带着杨森赠送的大洋、布匹等物回家,与三亲六戚见过面,告过辞,三日后回到歌乐山杨森公馆参见杨森。杨森问过二老身体状况、家中安排诸事后,道:“贤弟虽有无穷力气和卓绝武功,但缺射击擒拿格斗之术,尚不能适应将来军旅差事之需要。我部在江北相国寺设有训练营,明日正好是第三期训练班开训之时,你可去那里由张教习帮助你操练,合格后回来我再委你差事。”
江大烟杆儿答道:“就听大哥安排。”于是换上军装,仍由张三带路,骑马下了歌乐山。
相国寺训练营是杨森培养军事人才的场所,凡有一技之长或立过功者都可选送到这里训练,如同黄埔军校。经训练合格者有可能成为杨森部的中下级军官。
江大烟杆儿是杨森选中的保镖,按照杨森的安排,对队列操练摸爬滚打之类的军事常识只作一般了解,由张教习开“小灶”专事射击、格斗、擒拿、跟踪、暗杀等“特别技巧”的训练。江大烟杆儿是散漫放野惯了的人,初来时对营中规矩极不习惯,几欲开小差不干,但想到杨森恩德又强迫自己忍受。过了一个多月才习惯下来。唯江大烟杆儿翻船掉到水里后,吃白纸烟不过瘾而憋得难受。杨森得知后特许他依旧用镔铁、黄铜、牛广石如法做了一支大烟杆儿吃金堂烟,这样一来江大烟杆儿便专心致志地在张教习的指导下操练功夫。
张教习乃训练营第一教头:训练要求十分严格。江大烟杆儿学习刻苦,加之功底好,身体壮实不怕苦,半年后练得左右开弓弹无虚发,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捕俘擒拿如探囊取物,格斗相扑所向无敌。结业后回到杨森司令部。杨森见到这个挎着盒子炮、背后斜插着一枝大烟杆儿的盟弟的纠纠雄姿,十分喜爱,摆下酒宴为其接风洗尘。席间对江大烟杆儿说:“家有家规,军有军纪,贤弟从训练营回来后就是正式军人了。今后在公开场合,我们不能再以兄弟相称,要称职务。你初来乍到,暂以副官身份留在司令部直接听我差遣,待混出点功绩后再伺机安排职务。”
江大烟杆儿答道:“就听大哥……呃呃,军长的吩咐。”
从此江大烟杆就以“副官”身份在杨森身边当起贴身保镖来。兵败溃逃舍命掩护救义兄四川多山,唯川西成都平原方圆数百里一马平川。都江堰终年不息地流淌着,滋润着这块肥得流油的土地。
龙泉山雄踞在成都平原东侧,如一道屏障庇护着脚下这块风水宝地。
这年杨森在北京直系军阀的支持下,以重庆为依托率部西进,进逼成都,遭到了熊克武、青阳、赖心辉、吕超组成的“讨贼联军”的抵抗。双方在龙泉山摆下战场决一死战。杨森在此之前曾一度“春风得意”,此番几万大军气势汹汹意欲一举攻克龙泉山,夺得成都当上四川王。然而熊克武等人的“联军”人多势众,地形熟悉、武器精良。激战两天,杨森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在杨森顿足捶胸,一筹莫展之际,火线上又传来噩耗:杨森的亲侄子、旅长杨天骅阵亡!杨森气急败坏,不顾众人的劝阻,丧心病狂地命令部队不惜任何代价拼死硬攻,前进者赏,后退者杀!结果被联军打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溃不成军。联军以守为攻,向杨森的司令部步步逼近。
杨森的司令部设在天平丘一户大绅粮的四合院里,四周岗哨林立,戒备森严。这时江大烟杆儿刚从训练营回到杨森司令部不久,虽然不上火线拼杀,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仗阵,还是紧张得心头“咚咚”直跳。火线上的不利消息不断传来,司令部的参谋、弁兵及各种行政勤杂人员渐渐慌乱起来。杨森强作镇定,握着手枪吼道:“镇静,镇静,我们还有希望!”
然而联军的枪炮声越来越近。爬在院子中间的大黄桷树上的哨兵已清清楚楚地看到“联军”士兵的身影了。
“军长,我们应考虑撤退了。”参谋长犯颜直谏。
“撤?”司令部一撤岂不意味着全线崩溃?杨森瞪着血红的眼睛。
“军长,我们……已经……全线崩溃了!”参谋长语无伦次地答道。
“胡说!”杨森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与此同时一发炮弹落在四合院的地坝中央。爆炸声震耳欲聋,司令部一片混乱,远处隐隐传来联军的冲锋号声。
杨森举着手枪对着房顶连鸣三响,镇住惊慌的人众,大声命令道:“镇静,警卫连,出击!”警卫连长黄大彬一马当先,扛着一挺机关枪就往大门冲去。其余兵土鱼贯而随。江大烟杆儿握着手枪正欲跟上,被杨森一把拉住道:“江副官就留在我身边。”
联军越逼越近,一个军官爬上一个小丘,举起铁皮话筒喊道:“弟兄们,攻下杨森司令部每人赏鸦片二两!活捉杨森者官升三级,赏大洋一万!”
重赏诱惑下的联军官兵呐喊着,疯狂地冲向四合院。
黄连长的机枪响了,联军官兵一片又一片地倒下。可是,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又冲了上来……
杨森举着手枪,大声吼道:“黄连长,格老子就这样打!”
然而联军官兵越打越多,距离越来越近。“活捉杨森”的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参谋长拉过杨森道:“军长,卑职追随军长多年,出人生死,忠心耿耿。此刻听我一句,现在撤,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硬顶,恐怕只有全军覆灭了!”
事已至此,杨森再也无话可说,垂下手道:“那,你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