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刚刚为已故国民党主席蒋经国在圆山忠烈祠举办完隆重葬礼,又按照蒋介石未亡人宋美龄的意旨,将蒋经国的灵柩安葬在台湾大溪头寮以后,忙得焦头烂额的李登辉,此刻正坐在那辆凯迪拉克大轿车里,前后足有十余辆大小装有防弹设施、乘坐荷枪侍卫的轿车护卫着,在傍晚时分离开台北介寿路的“总统府”,沿着已经为他预先戒严的一条僻静马路,向他的官邸疾疾驶来。
“总座,现在有一批美籍华人在纽约和华盛顿多次聚会,明目张胆地向我们呼吁尽快给张学良以真正的自由。如果我们继续保持缄默,看来是无法向国际社会交待了。”坐在李登辉身边的是国民党副秘书长宋楚瑜。这位早年留学美国的高材生,现在充任李氏智囊的人物,显然对李登辉目前尴尬的处境忧心忡忡。
“我知道,东北大学有些在美国的校友们,组成了一个什么校友会。听说领头的叫张捷迁,他与中共有密切的联系吗?”李登辉那双隐藏在玳瑁眼镜后面的小眼睛眯缝着。他以手托腮地沉吟着,在他的脑际里似乎出现了一个颇为宏大的场面。一九八八年二月二十七日,在美国纽约的唐人街上响起了一阵哗哔叭叭的鞭炮炸响之声。那当然不是年节迎新辞旧时所燃放的烟花爆竹,而是数百名东北大学在美国的校友们,在唐人街的一家中国菜馆里,举行东大校友会的成立大会时所加入的开幕程序。在人头攒动中,大会的组织者和发起人李圣炎教授,胸佩红嫣嫣的绒花,高举双手叫道:“学友们,当我们从美国各地聚集到这里,宣布成立校友会的时候,第一项议程就是共同唱当年东北大学的校歌,好吗?”
“赞成!”台下男男女女的东北籍在美华人,大多均已两鬓斑白,他们肃然起立,在李圣炎的指挥下,引颈高歌当年由刘半农作词、赵元任作曲的《东北大学校歌》:“白山兮高高,黑水兮滔滔。有此山川之伟大,故生民质朴而雄豪;地所产者丰且美,俗所习者勤与劳……”李圣炎在大会开始后大声地宣布:
“下面请新当选的东大校友会长张捷迁教授讲话!”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张捷迁兴致勃勃地出现在花团锦簇的主席台上,他激昂地讲道:“校友们,当我们在纽约欢聚一堂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他就是我们东北大学的老校长张学良将军!……”
全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张捷迁的眼睛里泪光闪闪,他说:“如果没有张学良先生当年在沈阳慷慨解囊为我们办学,我们今天就不会成为各类学科的专家、学者和教授。当然,我们也就不可能在发达的美国成为杰出的人才和卓越的学者!可惜可叹的是,张学良先生时至今日还被国民党秘密地幽禁在台湾。蒋介石虽然早就故去,蒋经国也已作古,蒋家王朝甚至已经终结了。可是我们的老校长到现在还没有获取真正的自由,这公平吗?”
“不公平!”
“我们要求台湾当局尽快给张先生以自由!”
“请张会长,李圣炎秘书长和陆克难庶务长,立刻代表东大校友会向李登辉请愿!”张捷迁的话还没有讲完,台下那些白发苍苍的东北学者们中间,已有人在激昂的呼喊,整个餐馆立刻沸腾起来。声震屋瓦。
“请校友们肃静!”庶务长陆克难站起来大声叫道,“我们一定尊重大家的意见,现在我提议,可否就以东北大学校友会的名义,马上就给台湾的李登辉、宋美龄,同时也给咱们的老校友张学良将军分别发一封电报。请台湾当局准许咱们老校长张学良,务必在今年四月二十六日我们于华盛顿庆祝东大成立六十五周年的时候,也来到美国,与我们共同庆祝这一节日?”
响起一阵热烈的赞同掌声。
陆克难说:“我们请老校长来美国的理由是完全充分的。因为我们在华盛顿庆祝东大成立六十五周年的时候,也一并庆祝张学良将军任东大校长六十周年!李登辉既然多次表示他执政后不断推行民主化的进程,那么这就是一次最好的检验!”
“陆先生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激动万分的张捷迁将双手一摇,劝止住台下拍掌喝彩的喧嚣,继续讲道,“因为我们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老校长在台湾的住址,当然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通信的自由。所以我们只能把三封电报统统都发给李登辉。请他代转。同时,再给李登辉、宋美龄和张学良三人各发出一封英文信件,用挂号的办法寄到台北去。也请李登辉代转,同时在信件上说明,李登辉等三人给我们的答复,必须在他们收到我们的挂号信以后才能作答,因为这样可以给李登辉一个充分的考虑时间,如何?”
“就依张会长的主意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