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延河》2005年第06期
栏目:陕西省戏剧、音乐、文艺评论、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代表大会专辑
阴历刚过九月,天气阴阴的,看上去像要下雨,风也好猛,一阵阵刮过来,就像一大群狼从身边呼啸而过,令人无端生出怯意。就在九月九这天,田抗战新盖的房屋和院墙,被全村人推倒了,成了一片废墟。
田抗战去找支书,冷气迎面扑来,他感觉不到,心里窝火窝得厉害,一看到支书那油漆的黑大门,那火头便蹿得更旺了,他抓起门环拼命敲打起来。
屋里传出开门声音,随后听到支书急忙搭腔:谁呀!是急着报丧呢。
门开了,支书显然在睡午觉,两眼松惺,被人打搅有些气愤,看到是田抗战,他一愣问:老田,啥事吗?把门都敲失塌了。
田抗战看到支书,好像黑暗中看到了明灯,便哇地哭出了声,支书,房……房塌了呀……啊……啊
支书莫明其妙,忙问田抗战:啥房塌了吗?你甭哭,听得人瘆得慌。
田抗战抹着泪水说:我刚新盖的房子被人掀倒了。
支书大吃一惊,睁着眼问:谁狗胆包天,你说是谁?非收拾狗日不行。
田抗战气愤地说:全村人都去了。
听到这话,支书显然平静了,取出两支烟递给田抗战一支,田抗战犟着脖子不要,支书说:这是好烟四块钱一包。随后把烟点着,美美吸了几口烟说:村长去了没有?他可是二组人。
田抗战说:村长没去,可他老婆娃去了。支书呀!我的天塌了,你得给我做主。田抗战说着,眼泪又流了一脸。
支书似乎有些失望,他说:好我的爷哩,现在村上谁听我的?你在二组买庄基盖房,村里人说你给了我几千元的好处费,老田你心知肚明,我吃了你几次饭,抽了你一条烟是事实。
田抗战急忙说:支书你是好人,你对我的恩情我忘不了。可这件事你得管!
支书摆了摆手说:老田,你出了事我也同情,可村里事情复杂,我的意思你去找村长,他是二组人。
田抗战听到支书这样说,显得有些绝望,他盯着支书说:你都管不了,村长能管?
支书有些气愤地说:村长他们现在正联名告我呢,其中就有说我拿了你的钱,我出面不好,他们会借题发挥。我让你去找村长,因为掀房子的是二组人,村长正好是二组人,虽然没参加,可能是墙后的柱子不显身,老田,人没尾巴难认,想当支书,哼!下辈子吧。
田抗战失望了,他还想求支书,可他看见支书口张眼闭地打哈欠,支书说:“我困得很,昨晚打了一夜麻将,手气真他妈的背。”
从支书家出来,田抗战去找村长。村长在村的北头,两扇铁门紧闭,他敲了敲门,里边没有声息,田抗战不死心,继续敲着,门终于打开了,是村长的老婆,肥的和猪一样,满脸横肉,用身子把门一堵说:村长没在。
田抗战气得浑身打颤,他用身子硬挤了进去,村长的老婆刚要发作,可看见田抗战铁青着脸,话又咽了回去。
村长和一帮子人正在喝酒,看见田抗战气冲冲地走进来,村长说:老田,来喝杯酒。
田抗战一言不发,眼睛睁得痴愣愣地看着这群人,他们都参与了掀房。
村长用手抠着牙缝的肉筋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有事上房说。
田抗战刚坐下,村长就说:老田,盖房的事我早就劝过你,让你不要盖,你不听,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田抗战哭着说:村长,我在村里盖房子住,又不分村里的地和粮,凭啥推我的房?再说,为了在村里盖房,我杀了二只羊,大伙都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汤,人不能一点良心都不讲嘛。
村长说:老田,给你说实话,为了你的事我把村上的人得罪光了,他们要掀你房,我阻挡过,还把我两个侄子都打了,他们骂我是叛徒汉奸,你没看见,全村人跟疯了一样。我也没球办法。
田抗战知道村长是猫哭老鼠假慈悲,他气愤地说:房子不能白推,我要上告。村长把脸一沉说:告!欢迎上告,就是告到北京也没球办法。
从村长家出来,天黑实了,田抗战站在村口,望着黑沉沉的村子,他赌咒发誓地说:把全村告倒,如果弄不倒,我不姓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