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捏紧了姜璐的验尸报告,突然拍案而起,“混蛋。”
他没有解释,就拿着那一份验尸报告气势汹汹的出了办公室,没一会儿就见陆离出现在张良那边,陆离面色深沉的跟张良说了几句然后两人一同消失在可视范围。
长安努努嘴,把余下的卷宗拿过来,刚好看见卷宗下陆离的手机,楞了会儿捡过来解锁以后熟练的输入傅寒词的号码。
离分手已经一周,她删除傅寒词所有的通讯方式却没有拉黑,她一直等着傅寒词回心转意,可一周过去没有任何动静。
刚才与陆离谈姜璐的案件,那些原本放在一旁不敢轻易触碰的回忆全都捡起来仔仔细细回想一遍,如今思绪突然停下那噬人的思念涌来。
太过凶猛,简直要把她生吞活剥。
几秒的时间接通,他一贯的冷漠飘来,第一时刻她有点不习惯,“陆队长,有何贵干。”
长安张了张嘴,可嗓子黏在一起发不出音调。
有字无音,是她最后坚守的自尊。
“陆队长有话直说。”
细微的电流声穿梭在两人之间,那头傅寒词俊朗的眉宇一拢,没有任何怀疑在心里跳出一个名字,他知道那头拿着电话的人一定是长安无疑。
这个小东西跟陆离在一起,除了姜山袭击的他的事,他盼望着有点别的。
景乐笑盈盈的喝完一杯,拿着酒瓶贴上来,温声细语还娇柔妩媚,“寒词,不是说了陪我喝酒,怎么都不理人家。”
景乐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是那种女生里磁性又勾人的音调。
长安落寞的勾勾唇,无声念出几个字:我想你,寒词。
“我知道。”
长安一惊,眼泪滴在办公桌上,更是用力的捏着手机无声的笑,照顾好自己,寒词。
“你也是。”
电话被掐断,是傅寒词率先挂断。
可是长安冷静不下来了,抱着手机埋头在桌上歇斯底里的大哭,她一直以为什么心有灵犀都是骗人的,那不过是她跟傅寒词之间说的一些小笑话,可当她突然领略到中间的惊喜那份压抑着的心情再也控制不了。
她感觉自己的心空空的,好像被打穿一个大洞,思维,想法,坚持,所有固守的东西全都从那个空洞里逐渐流失。
她找不到明天醒来活着的意义,想不出办法可以堵住那个大洞。
真是,太他妈疼了。
“当时你没有确认过验尸报告?”
“确认过,就是确认过才确定姜璐是被人捅了一刀后救治不及时失血过多而亡。”
“我们看见的是同一份验尸报告。”张良停下,再次瞥了眼文件,“好好的怎么突然翻出姜璐的验尸报告?”
“今天易长安过来处理姜山袭击一事,在跟她聊天时突然提到这个我就顺便看了下,才发现这报告有问题。”
“这应该是事后篡改。”
“没错,这报告把我们引向一个错误的判断,然后等风波过去再次偷龙转凤换回来,估计谁都没想到这报道会第二次被翻出来,等易长安被移交检察院根据这份验尸报告定罪无疑。”
两人一同来到法医室,想要找法医师主任,可一打听才知道刘法医家中有事已经请假一周左右。
“姜璐的尸体在哪儿。”
赵法医与同事对看一眼,“之前确定了嫌疑人,已经被姜璐的家属带走。”
“你们准备一下,要对姜璐的尸体进行第二次尸检。”
“二,二次尸检?”
姜璐的尸体被带回去以后没有立即焚烧和埋葬,而是寄存在殡仪馆想要等到案件审完以后在带回都城安葬,可谁想到原本的第一嫌疑人居然无罪释放。
两人从法医室出来,对看一眼,“怎么办?”
“南城你熟悉你去找刘法医,我去找姜山夫妇希望他们允许我们做二次尸检。”
“好,局里碰头。”
张良先带着人离开,陆离先回了一趟办公室,见长安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易长安,你怎么了?”
“没事。”她声音闷闷的应了声。
陆离取了外套看着她,“果然尸检报告有问题,我现在要去找失踪一周的法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可以吗?”她这才仰头,眼眶通红。
“没什么问题,再说这个线索还是你提供没什么。”
“那我跟你一起去。”
“跟我去可以把眼泪擦一擦,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不好意思,就一时没忍住。”
“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查出真相,而你那时候可以找傅寒词说明白。”
“但愿。”
都城帝豪包间,段景行姗姗来迟,原本热闹的包间因为他的道来屏退了所有人。
灯光亮起那一刻,傅寒词不适的扭头眯着眼拒绝跟灯光接触。
“不好意思,来晚了。”
景乐喝得有点多,不言而喻心情有点好,“段先生客气,您能来是我的荣幸。”
“过生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来,不过你有寒词陪着怕我来也只是扫兴了。”
景乐跟着这话妩媚一笑,余光落在傅寒词棱角分明的轮廓上,“我跟寒词只是朋友,段先生您误会了。”
“这有什么关系,你们俩都未婚嫁。而如今寒词与易小姐也是划清界限,你们俩又是老朋友日久生情也并非不可。”
景乐笑得越发欢喜,露出点小女儿般的娇羞,“借段先生吉言,若真有这一日一定好好感谢段先生。”
傅寒词握着酒杯不言不语跟入定了一样,景乐替段景行斟酒两人举杯,“寒词,来喝一杯。”
“生日快乐。”
“谢谢段先生。”
包厢里庆祝的气氛还算一般,撇开傅寒词,景乐与段景行聊得挺愉快的。
叩叩叩。
还没应包厢门就推开,甄骏齐脚步虚浮的进来,扫了圈哈哈一笑,“段先生,您真在这儿啊。”
“骏齐。”他回身,笑容淡淡。
“我听说您来了还以为他们看错了,没想到段先生真的莅临真是荣幸之至。”
“朋友过生日,来这儿庆祝一下。”
“我听说了,是小乐吧。下午给你打电话要帮你庆祝你说没空,原来是约了段先生。”
景乐站起来,低头问好,“甄先生。”
甄骏齐摇摇晃晃的过来,一把就搂着景乐的肩,“小美人,半月没见你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景乐推搡了下,“甄先生,您喝醉了。”
“可不是,见到你啊我的心就醉了。”
甄骏齐是甄老的儿子,仗着父亲在都城的地位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景乐刚开始替甄老的办事的时候甄骏齐对她就心怀不轨,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景乐一边赔笑,一边想要推开甄骏齐,可他搂的太紧实在挣不开。
两人一齐坐在沙发里,甄骏齐端着酒杯恭敬得紧,“段先生,我敬您一杯。”
“不如大家一起举杯,敬寿星。”
“段先生说得有理,来,小美人我敬你一杯。”
一来二去酒就喝得多了起来,甄骏齐就越发放肆借着酒醉的劲儿对景乐上下其手,景乐也不敢公然撕破脸皮,只能压着杀心好脾气的陪着。
傅寒词坐在沙发角落,不是喝酒就是拿着手机打发时间,根本没兴趣看这边一眼。
“小美人,我家老爷子说你去南城办正事去了。听说有一个碍事的女人,解决了吗。”
景乐心中一惊看向角落的傅寒词,他依然还是那副不闻不问的样子。
“她运气好,留了一条命。”
“什么样的女人惹得我小美人这么气恼,还千山万水的跑去南城亲自处理。你把名字告诉我,我找几个人去帮你摆平。”
“这种小事怎么敢劳烦甄先生出手,事情已经过去就算了。”
“那怎么行啊,我可是说过谁敢给你不痛快那就是不给我痛快,别说一个女人就算是有天皇老子罩着,老子一样能弄死她。”
景乐捂着红唇哈哈大笑,醉态横生千娇百媚,看得甄骏齐一阵心猿意马,早就不安分的双手放在景乐腿上趁机占便宜。
景乐急忙阻止,按着他的手娇滴滴的,“甄先生,您喝醉了。”
“我醉没醉你不是最清楚?”
段景行临时有一个电话出去接电话去了,包厢里人不多就甄骏齐那猥琐的笑声在回荡。
沉寂多时的傅寒词忽然站起来,踉踉跄跄像喝醉了一般,可下一秒他抄起一个红酒瓶眼皮都没眨一下甩在甄骏齐后脑勺。
咔嚓一声!
甄骏齐脑袋一懵,捂着后脑勺看过去,“你他妈找死!”
傅寒词立在灯下看不懂他讳莫如深的表情,只是一双深潭眸里风起云涌,疾风骤雨,“找死?”
他一把揪着甄骏齐的脖颈提起来用力摁在酒桌上,两拳头怼上去甄骏齐已经是一脸鲜血。
“你这么喜欢玩儿,我陪你玩到底!”
他在拎起一酒瓶,敲碎以后留下锋利的玻璃切面握在手中对着甄骏齐的脸刺下去,包厢里传来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
“寒词,不要,不要这么做。”
千钧一发之际景乐阻止了他,那锋利的酒瓶没有落下,他甩开景乐捞起沙发把手上烟和打火机,慢条斯理点燃一支深吸一口扫过桌上惊恐未散的甄骏齐潇洒的离开包厢。
帝豪门口,他被段景行拦下。
“有事?”
“寒词,我暂时还不想跟甄老撕破脸皮。”
“所以?”
“所以你不要做无畏的事情。”
他轻慢一扫,傲慢冷嗤,“段景行,我可不是你身边养的一条狗。甄骏齐那王八蛋我看着不爽揍一顿算是教育,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寒词,我们之间可有一个脆弱的易长安来作为平衡,如果你太过随性这个平衡很容易被打乱,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可就跟我没关系了。”
他垂眸,懒懒勾唇,“你或许误会了段景行。我跟长安分手不是不爱她,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我做的事太肮脏不喜欢她看见。同理,她还是我傅寒词的心肝宝贝,不管任何人再以任何方式伤她分毫那我就有理由还击。相信我段景行,我的报复不管是你还是甄老都不愿见到。”
“特殊作战小组组长,死人堆里淌过来也不是浪得虚名。”
掠食者带着巨大的阴影靠上来,他接过工作人员送来的车钥匙,“段先生,您是聪明人一定能分清楚能做和不能做的事。不好意思,喝得有点多先回去了。”
段景行只是微微一笑,“小心开车。”
“谢谢。”
傅寒词驾着掠食者扬长而去,段景行那留在唇边的笑好久才散去,傅寒词是个硬茬他知道,自己驾驭不了可也不想把这样的人留给段斯译或者甄老。
陆离开车有点猛,不过却很平稳,长安抓着把手憋了好久的问题终于问出来。
“为什么到今天才发现验尸报告有问题。”
“姜璐这件案子前期的证据多且明显,你是第一嫌疑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加上前期给出的验尸报告我们没有多做怀疑。”
“如果这个疑问不是我提出来,是不是这件事就这么瞒过去了。”
“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只是在于快慢。姜璐的案子现在陷入瓶颈,没有更多可用的线索,一般的程序是会把所有案件线索拿出来在重新审视希望能够找到之前忽略的线索,包括验尸报告。”
“那现在已经隔了一周多,那位法医会不会已经跑了。”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感觉浪费好多机会和有用的线索。”
陆离面色不佳的睨了长安一眼,“若不是你一开始就给出错误的判案方向我们要绕这么多冤枉路?”
“嘿,你是警察查案是你的事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我也是被无辜牵扯的那一个好不好?”
孙翔在后座,听见这话抱着驾驶位的椅背,“队长,易小姐说得有道理啊。”
长安哼哼两下,露出一个得意的小表情。
“一会儿去刘法医的家你紧紧跟着我,不要随便碰屋里的东西,也不要随便乱跑。”
“有危险啊?”
“提前预防,免得你帮倒忙。”
长安翻了个白眼,“大哥,我好歹也看过电视剧吧,还有再怎么讲我也是医生,别把我想的这么没有文化好不好?”
陆离不跟她斗嘴,看了眼抄来的地址,拐弯进了清月小区。
刘法医虽然是主任,可一向工作认真又勤俭,被人收买提供假报告任谁都没有想到。
从电梯出来,陆离和孙翔默契的掏出枪,长安小心的跟在陆离身后望了眼嘀咕道,“人家只是一个法医,你们动不动就掏枪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你懂什么,就算是法医也是警校毕业,不比的一般人你安静点不要吵,躲在我身后,等我们确认屋里没有危险你在进来。”
长安连连点头,立马就停下,“这注意很不错,你们注意安全我在外面等你们。”
陆离抽空扭头给了她一白眼,在跟孙翔确认眼神以后率先敲门,多次以后没得到回应,陆离决定撞门。
嘭的一声,防盗门被撞开,一股浓烈的尸臭和天然气味道涌来。
长安一把抓着两人往后退,“燃气味这么重不要进去不要开灯,以免发生爆照。”
几人退到安全通道口,陆离打电话跟张良交换这边的情况,孙翔通知局里的法医赶来。
长安坐在安全通道的梯步上,实在等得有些无聊弯起手机游戏。
“这刘法医有没有家人啊。”
“当然有家人。”
“也不知道里面是一具尸体还是三具尸体,生死离别不管在哪儿都是很可悲的一种事。”
“你一个医生还这么多愁善感。”
“就是在医院见到得太多,所以感触才比较深。”她放下手机,抬眼,“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我连情况都没了解到怎么会有怀疑对象,难不成我还请掐指一算不成。”
“我就是问问,张良那边怎么样啊?”
“已经跟姜家人交涉成功,他们同意我们二次尸检。”
“啧啧啧,也难为姜璐了。一个能扛能打的女战士如今只能躺在验尸台上做出最后一点贡献。”
她站起来,拍拍屁股的灰,“要不我先回去了,我在这儿帮不上什么忙。”
“你等等,一会儿我送你。”
“我又不是残疾怎么就要你送了。”
“首先我答应了烈毂,我这人说到做到,再者说凶手没找到难保你不会再有危险,保护命中安全在我工作范围以内。”
长安瘪瘪嘴,竖起大拇指,“难得一次听你说话听得这么舒坦。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等你说不定我这半吊子的医生还能帮上忙。”
法医来得很快,约莫半小时就到,那时候房间里的燃气味已经散去不少。房间很普通就一般的两室一厅,装修都极为简约,房间每个角落搜遍只有一具尸体,尸体已经出现腐烂迹象。
确定,这具男尸就是法医刘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