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射箭馆总共不过十二个人,而其中体育局的三个人基本不在这里坐班,再有就是食堂的一个大师傅、门房里的保安和一个全权负责后勤工作的老谢。老谢实际上并不老,他才三十几岁。这名缺少一条胳膊的退伍军人,平时总是不苟言笑,总是板着一张死人样的灰白面孔,像个垂暮之人似的。所以,唐咪和唐咪的五个弟子都在背后里称他为老谢。
选拔赛后的射箭馆越发的萧条了,唐咪两名得意的小弟子进了国家二队,而其余三人还处在休假期。本来唐咪这几天应该和教育局取得联系,争取尽快在一些中小学挑些小队员,以补充省射箭队的新鲜血液,这也是两年前早就订好的计划。但唐咪自从新森林归来以后,精神一天比一天差。开始她曾去过几所学校,看上过一名小女孩,但小女孩的父母坚决反对。他们问唐咪,不成功怎么办,将来岂不是要不学无术?唐咪就此放弃了她。
唐咪猫进健身大厅里。坚持每天做两个小时的健身运动是唐咪矢志不渝的信念。唐咪不能容忍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身材,就一定要逊色于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她的信念和持之以恒的行动,果然使认识她的所有人都感到惊讶不已。事实上,唐咪的身材不应该再用迷人这样的词语,那应该是一种勾魂摄魄的无法抗拒的诱惑。真的是这样,在这座偌大的省城里,这是无一例外的共识。唐咪是这里的名人,过去是体育明星,如今是著名的教练,是这座繁华大都市众多男人眼球长久追逐的梦中情人。
连日的精神不振,令唐咪终止了挑选小队员的工作。好在也没有人逼迫她,没有什么硬性指标,她的工作就像一个人的歌唱,既宽松自由,又显得崇高伟大。唐咪现在仅剩下一件事,那就是每天继续按时赶到射箭馆,继续她的健身锻炼。但今天她却无法完成整套动作。是年龄问题吗?不,绝对不是,唐咪想,百分之百是因为自己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是的,唐咪昨夜几乎一夜未合眼,屋顶上的泥脚印实在太过诡异了,她无法相信自己梦中的行为怎么就真的成为了现实,难道是那种古老的黄皮书中的故事?即人在做梦的时候灵魂可以出窍,而出窍的灵魂就会成为一个袖珍版的自己,跳来跳去地完成自己梦中的所有动作?唐咪很快否定了这种子虚乌有的传说,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她看清屋顶上的脚印也就是鞋印,根本就不是某种比例下的缩小版,它们和自己鞋子尺码一般无二。那么,这些鞋印究竟是如何踩到屋顶上的呢?莫非是自己梦游所为?她可从来不曾听谁说过她有梦游的毛病。她想,退一万步讲,就算自己真有那种可怕的毛病,也断不能头朝下在屋顶上走路啊!那……那……唐咪的头颅都想大了,可匪夷所思的鞋印仍旧得不到一种稍微合理的推断。天已薄明,唐咪干脆走进卫生间,烧上了热水器里的水。她决定,要在这个早晨痛痛快快冲一个淋浴澡,以驱走一夜的疲乏。
唐咪静静地躺在平板蹬机上,她决定小憩一会儿。殊不料这个小憩却令唐咪一个不小心沉沉地睡着了。
绚丽的阳光中,唐咪白色的紧身低胸T恤高高凸起的两点,像两个调皮的音符,黑色的裹身短裤,烘托着两条完全裸露的小腿,宛若两节匀称洁白的嫩藕,这时大角度地叉开来,分别垂在蹬机的两侧。这一可遇不可求的美景,恰巧被一双鬼魅似的眼睛窥中全貌。这个鬼魅般的身影,一溜进大厅内,他的手不知从哪居然摸出来一款数码相机。他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向熟睡中的唐咪靠过去。
也许唐咪的潜意识中一直存在着某种警觉信号,梦中竟然让她很快分辨出咔嚓咔嚓的照相声,是谁在照相?在哪里照相?在给谁照相?莫非那声音是针对我唐咪?唐咪的身体一个鲤鱼般弹动,刷的一下在蹬机上坐起来,顺势睁开惺忪的双眼。咔嚓声戛然而止,唐咪模糊的视线里,一个黑影闪了几闪,厅内的阳光便恢复了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