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靖云紧紧皱起了眉头，道：“您但说无妨。”
赵秀虽然是边军的副帅，但他入军不过三年，就一路坐到了边军副帅的位置，着实为他招来了不少对手。
但他的才干，慕靖云心里是明白的。若不是他有真才实干，老统帅断然不可能一手把他提拔到如今的地位。
赵秀仿佛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道：“将军心中只怕早已经有了预感。且不说边军与狄兵实力悬殊，若是阿木雷一心南上，金木城中的一万士兵根本不可能挡住狄兵的攻势。金木城不比江州，狄兵想要拿下它易如反掌。越归尘率领的大军来了之后，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粮草供应，他想要的是速战速决，但狄兵决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慕靖云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我们生为央国战士，纵是刀山火海也要为国而战。”
“将军，原谅属下直言，”赵秀正色作揖，“属下本就不是央国人，当初也是为了老统领才留在了边军之中。央国兵败之日，还请将军让我自谋一条生路。属下还有甚多事情要做，不想死在央国无名之卒的手里。”
慕靖云怔了一怔，良久沉重地微微颔首。看着赵秀离去的背影，慕靖云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江州城楼上，阿木雷一身黑衣立在城头之上，目光遥遥落在尚在清扫的战场上。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袭击的？”阿木雷对身后的那人说道。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秃儿凯。
“是狄神的旨意。”
阿木雷笑出了声，继续望着远处沉思起来。就在昨日傍晚，本应该在狄国稳住局势的秃儿凯忽然来到江州，他告诉阿木雷央国边军会在今日黎明前袭击城门。
纵是阿木雷不信，但这位狄国大祭司的话还是有几分威严的。阿木雷只一松口，秃儿凯立马着手开始准备一切事宜，打了央国边军一个措手不及。
阿木雷不知道秃儿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是他从来不信秃儿凯那一套鬼神之说，尽管狄神在狄国被许多人侍奉。
秃儿凯也不强行为他灌输什么思想，只要多疑的阿木雷依然相信他就可以了。
而慕靖云心心念念的永安王世子越轻尘带领的央国大军，离江州还有数百里地。
白马上的越轻尘毫无将主的气概，坐在马上策马狂奔，留下央国大军在原地整顿休息。越轻尘一骑白马放逐自己的样子倒也算得上是风流倜傥，但在副将严南叔的眼里看来却是全然没有了分寸。
江州数万百姓还等着央国大军去解救，他这一路上却不紧不慢，完全是将陛下的旨意视若无睹。这样的人，怎么能做主帅？！
越归尘倒是真真做到了目中无人，一路上像是在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严南叔是个四五十岁的精壮男子，眼看着这种情形心里越发着急起来，策马赶到了越归尘的身旁。
“南叔，想说什么就说吧。”严南叔按辈分是越归尘的长辈，但严南叔不喜被人叫着长长的敬称，久而久之人们便习惯性地称之为南叔。事实上，严南叔喜欢被人这样简单地称呼着。
“江州形势迫在眉睫，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必须加快行军速度。”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越归尘转过头来看着严南叔，脸上是严肃的神情，“南叔，你不会是这么认为的。”
严南叔先是惊讶，继而长叹了一声，道：“若是我们不能救江州百姓于水火之中，江州就真的成为狄国的囊中之物了。”
“江州已经是狄国的囊中之物了，”越归尘冷冷道，“阿木雷的大名我早有耳闻，他决不会等到我军前去就会与边军展开一战。纵是慕靖云有超人之才，也抵挡不过狄国的乌隐军，他们的战斗力我早已经领教过了。“
“尽管如此，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南叔，您对央国的忠心归尘自愧不如。只是这天下向来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日的央国还不是推翻了大都朝后才建立的，归尘还是更希望能够明哲保身。”
“若是人人都希望明哲保身，还谈什么为国尽忠？”
越归尘自知无法说服严南叔，只恭恭敬敬做了一揖便掉转马头回到了大军之中。
远处潺潺的流水已然冲破了冬日的煎熬，春天就快来了吧，严南叔冷峻的眉宇间多了一分忧愁之色，旋即也跟上了越归尘。
圣火再一次被点燃，火苗贪婪地舔舐着玄铁，一旁的祭司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些什么，火苗越窜越大，最后变成了一堆热烈的火堆。
安蒙定定地望着灼烧的玄铁，嘴角渐渐泛起了笑意。一旁立着的段舟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只是在沉思些什么。
当大臣们一个个上前朝拜归去，故祥金门前终于又恢复了平静，看着最后的祭司师大人最后也离开了，段舟才端端走到了安蒙面前深深作了一揖。
“起来吧。”安蒙并不看他。
“谢国主。”段舟站起身来，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
安蒙见他这副模样，淡淡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段舟斗胆，敢问国主打算何时出兵助央国一臂之力？”
安蒙知道他必有此问，冷冷道：“段舟啊段舟，我以为这几日你应当想清楚了，没想到你的心中果然惦念的还是央国，本国主想要你给我一个答案，你到底想为哪国效力？”
段舟怔怔地愣住了，这几日来安蒙虽然给了他口头承诺，但是他心心念念的都是长平能否安然无恙。他必须回到央国，他必须带着安蒙发兵的 好消息回到央国，否则别说救出长平，以容治鑫的手段，不杀了他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只是眼下该当如何与安蒙解释，倒成了令人头痛的难事。
“国主，段舟心中了然，国主不想插手央狄之乱。但天下之事，唇亡齿寒的道理您应当明白。戎国如今势头正盛，国主应当为戎国子民寻找长治久安的太平之法啊。”
安蒙垂眸思量了片刻，忽而抬头挥挥手，一旁的御前侍卫就走上前来。
“国主，段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段舟哑着嗓子，眸子里有了危险的意味。
“段舟，念在多年的情谊上我不杀你已然是格外开恩了。”言毕，安蒙便拂袖而去。几个侍卫不顾段舟的挣扎，把他带去了戎国的监牢。
戎国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段舟的脸上刮得生疼，段舟被几个人挟持着，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底萌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