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戴龄掩上房门时便觉出了屋子里有人，余光里是一个男人在墙上的倒影，慕戴龄刚要拔剑手就被另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手握住了，她还没有喊出来就跌入了那人温柔的怀抱里。
“怎么？我都不认识了。”
秦朗生只一句话就让慕戴龄的脸颊绯红，她旋即挣脱了秦朗生的怀抱，立在了屋子的中间。“我从前不知道你是这副模样。”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得是，不要着急，以后会慢慢知道的。”秦朗生说着脸上泛起了笑意，手指轻轻勾起了慕戴龄小巧的下巴。笑着的秦朗生变成了清风，只是一瞬间就让慕戴龄有了笑意。
“你让我办的事情已然差不多了，明日便会有人在城门处接应你，不需要你亲自去江州。”秦朗生说着在圆桌边上坐了下来，举起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不可能的，”慕戴龄为他添好了茶水，“别说我哥哥现在收不到关于慕家的消息，就算他收到了，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以我哥哥对央国的忠心，除了父亲，我不知道还有谁可以说服他。”
杯子上的青竹花纹甚是别致，秦朗生摩挲着沉默了一会儿，道：“明日我们会在城门处接应你，若是有什么问题你就立即逃，不要在城门处逗留。”
慕戴龄淡淡笑了，道：“你大可放心，长平长公主略知化妆易容之术，她会让我看起来毫无破绽。”
“如此甚好。”秦朗生说完便不再作声，眉宇间的愁容更盛了些。
北风猎猎，从远处呼啸而来的是雪狼凄切的声音，由远及近，给这边塞处多添了几分鬼魅之气。几只巨大的秃鹫落在了高高挺立的旗杆上，望着远处的江州城门叫了几声后忽闪着翅膀飞走了，这是慕靖云和阿木雷的战争。
央国边军的营地里燃起了一堆篝火，迅速变成了点点星火，在巨大的黑色幕布下连接成奇特的形状。
“慕将军。”
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行人在慕靖云的面前立定，玄铁冷剑在月光下发出令人胆颤的光亮。
慕戴龄训了话后便让军队在原地修整，同随行的先锋军大将军毕都安和副帅赵秀走进了营帐之中。
毕都安是个热血沸腾的年轻人，大跨步走上前说：“属下已经将消息传到了金木城中，若是他们能够按时与我们进行前后夹击合围之势，拿下江州指日可待！”
一旁的赵秀则显得沉稳老练许多，道：“江州几百年来一直是央国的要塞，这几年为了抵御外敌，
更是将它易守难攻的优势发挥到了极点，就算是边军和金木城中所有的士兵都出动，胜算也并不算大。”
“依赵将军所言，难道我们真的要等到永安王之子越轻尘来再攻城吗？”
赵秀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慕靖云开了口，“边军这些年来历经多次战争，战斗力早已经今非昔比。若是为了向陛下邀功贸然攻城，结果不一定会尽如人意。”
慕靖云身长八尺，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灼灼发亮，“越归尘若是与我们一起攻城，必然会振奋士气。但阿木雷在江州城中有十万狄兵，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我们耗的时间越久，阿木雷的胜算便会更大。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这是我的想法。”
赵秀赞同地点亮点头，看向了一旁的毕都安。
毕都安沉吟片刻，道：“我只擅长领军作战，不擅长制定策略。若是将军认为可行，属下自当誓死追随。”
慕靖云微微颔首，眸子里是更为坚定的神色。
秃鹫在天空发出了一阵悲鸣，呼啦啦散去，悄然靠近的玄铁冷剑一把挨着一把，江州城就在眼前了。
“呜呜呜呜~”
江州城门上的号角声突然之间响彻了整个天际，划破了边军精心营造的静谧。
“怎么回事？！”
先锋军停下了脚步，他们今夜的行动是由慕统帅秘密通知的，应当是无人知晓的。
匍匐在地的三千先锋军停在了原地，毕都安思量了几秒后下了撤退的命令。
巨大的火球在天空中变成了流星，带来黎明的第一束亮光。从江州城门上发射出的一个个火油球，直直地砸向了匍匐在地的先锋军。
边军中最为精锐的先锋军在一瞬间暴露在狄兵的视线范围以内，在空荡荡的边境荒地上变成了活靶子。
“撤！！！”毕都安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一串火迅速蔓延了周围的野草，在一瞬间变成了汪洋火海。
星光黯淡成石头，火花渐渐湮没在漫无边际的荒野里，火油球燃烧殆尽后接踵而至的是箭雨。由玄铁制造而成的非羽箭一支支地射了出来，站在江州城门的阿木雷最后竟轻声笑了起来。
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几只乌鸦开始啃噬遍野的尸体。未熄灭的野火还在灼灼地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世界是变的，梦境往往是反的，流淌出深红阴暗的汁液，渗透着大地裂开的缝隙。
央国边军营中，毕都安那张俊脸因为愤怒变得狰狞，拳头捏成紧紧的一团。
沉默，无休止的沉默几欲让人窒息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黎明的袭击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至于是谁，我一定会查出真相，给先锋军的将士一个交代。”
“将军，现在先锋队损伤严重，我们已然别无选择了。”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是的，先锋队作为边军最为精锐的部队，现在已然折损了大半兵力，一举拿下江州城只怕更为困难。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一行人迅速离开了，赵秀默默走到了人群中的最后面，慕靖云冷声叫住了他。
赵秀躬身向慕靖云作了一揖，道：“将军若是怀疑属下大可把属下关押起来，以备后患。”
“我还没有说是何事，副帅此话怎讲？”
赵秀愣住了，旋即又微笑道：“属下只是为将军计，还请将军不要多心。正当用兵之计，猜忌不如直接消除怀疑。”
“我想听听您对于江州之战的看法。”
“将军想听实话吗？”
“当然。”
“属下以为，江州之战，必败无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