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凛面上怒火不再遮掩,沉声道:“倪叶叶,这怎会一样?”他抛开了重重身份,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安家定天下,守护心爱之人这便是他生来的责任,无可推卸。而倪叶叶是女子,无论性格是否娇柔,君凛把她放在了心上,自然是该护她一生喜乐祥和,而不是把倪叶叶当做手中的剑,斩断荆棘。
“这又有何不一样?”倪叶叶冷声反问。
君凛道:“我是男子,你是女子……”
倪叶叶已经到了气头上,甚至都不愿听君凛把话说完,直接打断道:“女子又如何?殿下莫不是忘了,我从来都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娇小姐,纵然身处乱世,我亦能护自己平安,不需要任何人垂怜。”
“倪叶叶!”君凛低吼一声,倪叶叶不心疼自己,他还心疼她。倪叶叶身处豆蔻年华,却不曾和寻常女子一般有人疼宠,当着一个娇小姐,而被迫早早手染血腥,踩一路白骨而活。这样的她,君凛如何能不心疼?
倪叶叶是他放在心上的人,认定的妻子,来日的一国之母,这些血腥之事让手下人去做。她只要留在他身边,他定然倾尽一生护她周全,用天下换她一笑。君凛心中万千话语,说出口中成了斥责。
“旧伤未愈,新伤再添,这就是你所谓的‘护自己周全’?”君凛话已出口,自知伤人却也难以收回。
倪叶叶冷笑一声, 狠狠将手抽回,冷声道:“这难道不也是殿下口中的‘护我一世平安’吗?”说罢她抬手扯下肩膀上的披风,扔到君凛身上,冷声道:“太子殿下‘深情厚爱’实在令我感动,怎奈我身如蝼蚁,承受不住殿下此番盛情,请回吧。”
君凛说话伤人,倪叶叶又何尝不是?字字珠玑,君凛越是在意什么她便朝那里捅刀,直直往君凛心窝刺去。君凛身子晃了晃,他体内的毒最忌心绪起伏。
倪叶叶给他暗示君凛心中狂喜,怎料两人又起争执,倪叶叶扔下披风摔门而去,留下君凛一人对着紧闭的木门神伤。
“你……便是这般想的?”君凛抓着手中披风,手中用力,关节泛白。以他的内力足以将披风捏碎,他却控制着力度,纵然气急也不曾动用半分内力。他心中蓦地一痛,随即四肢百骸疼痛涌起,犹如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将他席卷。
倪叶叶房门紧闭,屋中女子连半分声响都不曾回给君凛。
君凛所有的情深,所做的一切,在倪叶叶眼中竟是成了“难以承受”。他不愿把所做的一切变成倪叶叶要背负的情债,这女子倒是不把这些感情当做“债”,说是“深情厚爱”而后拒绝的干脆。
他喉咙中泛上腥甜气息,心口处密密麻麻疼痛蔓延开来,君凛一时情难自控,“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墨色的鲜血落到暗色披风上,让那一处暗色加深。
“殿下!”守在不远处的侍卫听到声响,匆忙赶来,几步掠到君凛身侧,扶住君凛的身子,惊呼道:“殿下!殿下!”
君凛眸中杀意露出,侍卫顿时噤声,不敢再开口。
“滚!”君凛推开侍卫,身子摇摇晃晃片刻,难以稳住。侍卫欲上前,又畏惧于君凛杀人般的目光,退了下去。
倪叶叶,竟是如此看他的……君凛手中脱力,连薄薄一件披风都难以抓住,只能任由着丝滑的布料从手中滑出。
披风落地,君凛看着空空的掌心,如何也不明白自己到底说出的话哪一句错了,惹得倪叶叶这般不快?或是说,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做的所有事都错了……
暗色披风在君凛眼中成了乌黑一团,分不清边界,这黑暗一点点扩大,直至变成一片虚无。君凛骤然昏倒,这可吓坏了侍卫,他高声喊道:“来人,殿下毒发了,都去找大夫!”
侍卫扶起君凛,看了眼仍然紧闭的屋门,心中气愤不已,背起君凛就走。转身走出院门口,倪叶叶的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她站在门内,面色比君凛这个毒发之人还要难看。侍卫闻声回头看了倪叶叶一眼,等着她开口挽留。
倪叶叶张了张口,道:“东边最外间,倪霸霸在草药房,他会替君凛解毒。”
君凛情况耽搁不得,侍卫又看了倪叶叶片刻,见那女子不再言语,只是目光幽幽看着君凛。侍卫心中气愤更深,快步背着君凛离开。
太子殿下为了倪叶叶以身饲毒,承受她身上一半毒素。这女子非但不知感激,还刺激君凛,引得他毒发,真是忒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