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跟着来便是！”
澜月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娇憨可人，婉转处像极了夫人，英挺的眉毛和鼻子又依稀有些大老爷影子，多了几分英气，性子也不似夫人这般柔弱，小小年纪就伶俐可爱。
这倒也好，夫人就是太柔弱了，才会到这般境地。
赵嬷嬷笑了起来，大小姐打小儿就十分机敏，她打心眼里喜欢。立刻宠溺的说道：“好好好！”
她今年六十开外，身材瘦削，掀了帘子扶着澜月下去。
澜月却一把拽住她的手：“嬷嬷！我们上这儿来！”
“咱们中午得赶到驿站打尖儿吃饭，您这是把我拉到哪儿去啊！”
澜月把她拉到一颗大槐树底下，又四下张望，赵嬷嬷看着她神秘兮兮的模样，小小年纪非要装大人的模样，越发好笑：
“姐儿！有什么事儿您就说吧！这地儿没人，奴才是个锯了嘴的葫芦，您的事儿我不往外说！”
“这个给您吃！”澜月把四个蛋黄酥塞到了赵嬷嬷手里。
“这是姐儿吃的！姐儿不是最喜欢吃吗？”
如今大夫人手里没有什么银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蛋黄酥费时费料，厨房难得做几次，每次也不过做一二十个单给姐儿尝鲜，旁人是没有的。
“奶母为了哄着我，不让我把善儿和她说的话告诉水仙姐姐，拿给我的，我答应了不告诉水仙姐姐，可没答应不告诉您！”
在赵嬷嬷的眼神示意下，她把听到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赵嬷嬷。
自从大夫人身子骨儿越发不好之后，赵嬷嬷又要当家处事，又要料理大夫人的病，平日里很少管顾澜月。
澜月总觉得赵嬷嬷忙碌严肃，素来也不跟她亲近，王氏估计做梦也没想到，才八岁的大小姐竟然给她耍了这个心眼儿。
“善儿是二夫人派来的倒是不假，大夫人性子简单良善，善儿在大夫人跟前儿素来老实，今年银钱吃紧，养活不了这些人，大夫人遣散了大部分下人。
原本想着要把善儿一并遣散的，念着善儿本地无亲无故的，她又一直哭一直求，求着大夫人留下她。
大夫人心软，便留下她了。
没想到背地里居然拉拢王氏，她定然是不敢的，肯定是二夫人得了大夫人带着姐儿进京的消息，让她这么做的！”
赵嬷嬷沉吟了片刻，冷哼了一声说道：
“如今那位只手遮天，却如此心狠手辣，赶尽杀绝，连您身边儿的奶母也要拉拢过去！”
“那我不要她服侍，既然她如此这般，咱们又何必心慈手软，不如现在一并遣散了便是了。”
澜月歪着头想了片刻说道，赵嬷嬷原本唉声叹气，听到这句话噗嗤一笑，姐儿性子爽利，不留情面，不似大夫人那般柔弱，便笑着说道：
“您生下来就是王氏照料者，为着一点儿小事儿就把她打发了，旁人定然以为小姐您是个薄情寡义的。
料理她们二个如今是痛快了，人家的闲言碎语定是少不了的。
至于善儿，这会儿咱们提防着，等拿到了她的大错再动手，不仅能够把她赶走，还能搓一搓二夫人的锐气。
这两个包衣奴才不值得姐儿，为了她们二个搭上了自己年轻小姐贤惠的名声。
横竖统共还有两日就到了京城，到了京城，仔细谋划，挑到了他们的大错再动手也不迟！”
澜月听不太懂赵嬷嬷说什么，不过赵嬷嬷素来聪明，听她的总没错，没再言语。
赵嬷嬷看她乖巧聪明的模样，心里越发喜欢。
“咱们赶紧上车赶路吧！”
澜月却不肯动，只是低着头看着自个儿鞋尖儿，过了半天才说道：
“嬷嬷！我长大了，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我去问额娘，额娘准哭，我不敢去问了，可我想知道！”
赵嬷嬷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姐儿大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今儿早上大夫人又咳血了，吃的药全部吐出来大半，赵嬷嬷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就算心里不舍得，也清楚大夫人这个身子骨儿，怕是挺不过一年了。
梁家人死绝了，丧葬都是大夫人强撑着身体料理的。
盛京日子虽然苦些，可家里除了大夫人，就是小姐为尊，人事也简单，没人敢给小姐气受，如果去了京城，进了那个虎狼窝，那就有的委屈受了。
大夫人也不舍得把女儿送去京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她的病情实在耽误不得了。
与其到了京城吃了亏才告诉姐儿这些污糟事儿，不如现在就说了！
“新的夫人和孩子是不是比我跟额娘都好，所以才不要我们了！？”
赵嬷嬷看着澜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的，不敢抬头哭给人看，眼泪却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倔强又委屈。
“不是姐儿和夫人不好，姐儿和大夫人多好的人，是大人不肯珍惜的！”赵嬷嬷抱着她哄她：
“咱们大夫人当年嫁给大人的时候，大人那个时候不过还只是个小侍卫，你舅父已经正白旗副都统了，为大金立下了汗马功劳。
大夫人十五的时候，来梁家求亲的贵胄踏破了门槛，大夫人谁也看上，偏偏看上了一文不名的大人。
老太爷走得早，只留下一子一女，大舅爷比夫人大了十多岁，最是心疼妹子，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当年大夫人出阁的时候，陪嫁的庄子就有十五个，金子三万两，银子二十万两，还不包括钱庄铺子，金银首饰，绫罗绸缎这些东西。
大夫人对大人是情深一片，大半个身家给了老爷打点，数次写信让舅爷关照大人，大人才能有今日！
可是饶是如此，老夫人都嫌弃大夫人，日常刁难她，怀着孕都让她去站规矩，大夫人性子温顺，不肯忤逆婆婆，宁肯忍着。
生下了您之后，老夫人便以延绵子嗣的理由把二夫人杨氏给纳了进来！杨氏进门五个月就生下了大阿哥！”
赵嬷嬷看着澜月瞪大眼睛似乎不太明白的模样，只好解释：
“十月怀胎，您以后就知道了，杨氏跟大人早就暗通款曲了。
后面杨氏一脸生了四个，大夫人难产身子骨儿越来越差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
澜月点了点头。
“大人风流成性，纳了杨氏之后又纳了李氏和钱氏，李氏生了个姐儿，倒还老实，钱氏依附着二夫人杨氏，又生了个阿哥，平日里没少给大夫人使绊子。
咱们进京，得提防着她们这几个！”
“不好了，大夫人不好了！”两人正说着，忽然传来了水仙的惊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