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金州北门被悄悄打开,一队队后金士兵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摸了出来。
阿尔哈图走在最前面,一把大刀已经被熏的发黑,哪怕月光直射也没有一点反光,一千余人静静的绕过金州城朝着城南的明军大营杀了过去。
沉默的肃杀让每一个出城的后金士兵双眼血红,阿尔哈图将整个金州城内上过战场的士兵都拉了出来,明军的战斗力让他明白金州最多再能支撑两天,虽说金州在开始就已经在代善岳拖的心里画上句号,但是自己的主子也说过不能让明军拿的太轻松,整个辽南就只有五千战兵了,如果明军突破威胁到大军的后方那么正在进行的广宁决战将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成立没多久的大金政权目前还经不起一场决战的失败,一场都不可以。
阿尔哈图走在队列的最前面,没有一个军人会嫌自己的军功变多,他要让明军在金州城付出最大的代价。作为了打了十几年仗的军人阿尔哈图有着一个合格的军官该有的果断,今夜是最好的机会,也是他可以调动最多兵力夜袭的时候。
一个时辰后他们摸到了距离金州城十里外的明军大营外面,几队巡逻的士兵不时轮换交替,阿尔哈图命令部下等待,后半夜才是最好的时机。
在后金士兵刚过南城门的时候便被旅顺营的暗哨发现,受过特别训练的斥候快速的将消息传回大营。表面平静的明军大营此刻已经是杀机四伏。
时间慢慢流逝,双方都在等待。
“主子,上吧,马上就要四更天了。”阿尔哈图旁边的一个牛录额真建议到。
阿尔哈图紧盯着明军瞭望塔上的哨兵头也不回的说道:“再等等,南蛮子马上就要换岗了,等换完岗再上,先解决掉哨兵后放火箭然后再冲上去。吩咐下去做好准备。”
所有的后金士兵都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和装备,弓箭手悄悄的摸到最前边,箭头被熏黑的箭矢指向了对面的大营。
“放箭!”
随着阿尔哈图一声低喝,一百多个弓手松开了捏着箭羽的手,两百多支箭很轻易的将看的到的十几个士兵射翻。
“点火,快。”
阿尔哈图紧接着催促,这次出来的士兵有一半都携带着弓箭,所有的弓手都将过着火油布的箭矢抽了出来搭上,旁边的士兵为他们点燃。
“三轮急射!放!”
弓手放箭也是很消耗臂力,一个合格的弓手在射出十几箭的时候就很难再将弓拉满,如果是急射这个数字可能还要下降到十或者更低。
带着火油布的箭矢在飞啸声中散入明军大营,很快将一部分的帐篷和物资引燃,明军的大营在一千多支箭矢的帮助下顿时火光漫天。
“杀光明狗,杀啊!”
三轮急射过后阿尔哈图跳了起来,刀尖直指着火的明军大营。
“杀啊!”
一千多后金士兵都站了起来开始冲锋,他们面前的明军大营此时仿佛已经陷入一片混乱,这个时候正是一个人最困的时候,就算被吵醒战斗力也下降了一半还多。阿尔哈图带着气势震天的部下很顺利的破坏了明军的营门,零星的几个巡逻队根本无法抗衡。
“给我杀,鸡犬不留,谁抢到老子就赏给谁,就是谁的,给我杀啊!”阿尔哈图举着大刀兴奋的大叫,自己的夜袭只要成功那么金州说不定都能保住。
虽然代善和岳拖都已经默认的放弃了金州,但是如果金州可以守住还能够重创旅顺明军那么自己无疑在自己主子的心中又高了一层。
想到此处的阿尔哈图更加兴奋,手中的大刀挥舞的更是疯狂。
临时冲出来的明军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甚至连结阵都做不到,后金大军一度势不可挡朝着中军冲杀过去。
但是很快阿尔哈图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太过反常,因为冲出来的明军并没有多少,虽然火焰爬上了不少帐篷,但是从烧出来的洞看里面并没有明军士兵。
征战多年的阿尔哈图立即意识到明军早有准备自己中计了,当下最紧要的便是尽可能将大军撤出去。
“撤,快撤,所有人立即给老子撤。”
正在兴头上的后金士兵都有点懵,一时间陷入了混乱,但是很快明军给出了他们答案。
坐在中军大帐里正和张庆贤一同以水代酒的林文龙淡淡的说道:“擂鼓。”
刹那间喊杀声四起,范进指挥着明军从两边杀出,突如起来的变故让后金士兵陷入了恐慌,士气大跌。
阿尔哈图急的冷汗直下,这旅顺营不仅肌肉强大,脑子也好使,这一下能逃出去多少人都是庆幸,但是现实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看着正在缓缓关闭的营门阿尔哈图带着亲卫白甲朝着生路猛冲了过去。
俗话说穷鼠噬猫,身陷困境里的后金士兵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特别是那些白甲兵。几十个人分成两拨,一部分和一些战兵堵在前面抵挡明军的进攻,另外一半则躲在后面放箭。
明军的伤亡急剧增加,这些白甲兵不仅战力强悍而且准头极好,都是打了最少十年仗的精锐,下手追求快准狠,冰冷的箭头专挑明军的面门射了过来。
眼看营门口两个队的明军即将全军覆没,杨振勇带着甲总以一股复仇的气势冲了上来,最前面的刀盾兵格挡着大部分的暗箭。
白日的伤亡几乎都属于甲总,因此甲总的士兵都憋着一股劲儿。
几十个刀盾手结阵压了上来,后面跟着大队枪兵。后金的防御阵线顿时感觉压力大增。
“刺!”
吊着胳膊的李良宝已经神气活现的站在了队列中,杨振勇特意让他的甲哨第一个攻击,还专门抽调了几十个刀盾手放在了最前面。
三十多杆长枪狠狠的刺了过去,虽然后金士兵极力抵挡,几个勇武过人的白甲兵甚至砍断了刺过来的长枪,但是明军每日训练的突刺都在上千次,说是迅捷为电也不为过,第一轮便有将近二十个后金士兵倒了下去,其中还有几个白甲兵。
第一次看到伤亡如此迅速的阿尔哈图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情况,每一个白甲兵最少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十年的精锐,战场的本能和意识远不是一般战兵可以比拟,但是眼下确实一个照面便损失了好几个。
站在阵中的李良宝却感觉到很不满意,“第二排上,刺。”
又是三十多杆长枪刺了过去,这一次倒下去的后金战兵更多,足有二十个以上,这让挡在第一排的后金战兵所剩无几。
“你带人上去顶住,其他人快撤。”
在这时后金士兵也终于将营门口的士兵消灭干净打开了营门,阿尔哈图此刻不敢多做停留,一千多人的伤亡已经达到了三成以上,再不走恐怕都走不了了,此时壮士断腕是最好的选择。
壮达应了一声便带着几十个披甲兵朝后顶了上去,此时明军第三排的战兵已经走上前来将最前面的后金战兵捅了个干净,第四排的战兵已经走上前变成了第一排,冰冷的枪头散发着恐怖的寒光,让冲上来的壮达头皮发麻,他有心迂回,但是狭窄的空间和紧急的情况没有给他多余的选择。
“快撤,快,放信号,让城内接应,快。”阿尔哈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很快明军便将殿后的几十个后金战兵解决,阿尔哈图为了有足够的时间打开大门派出去的都是最精锐的战兵,和剩余的全部的白甲兵。可以说他部下的战斗力在夜袭中损失已经超过了五成,特别是那些白甲兵,短短的几柱香之内阿尔哈图已经是经历了大起大落,但是他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再去细想,此刻他正带着部下朝着金州城躲命而逃。
旅顺营的乙总追在敌人的屁股后面,不时的追上一个跑得最慢的敌人,然后将他的首级砍了下来。即便有士兵想要投降但是林文龙给出的命令只有四个字,不要俘虏。因此没有人手软,也没有人会嫌弃杀的敌人多,首级越多代表着赏银和军功越多。乙总的士兵越追越起劲,很快便追到了金州城。
十里的距离并不是很远,站在金州城头依然能看到明军大营的火光,因此阿尔哈图刚刚失败的逃出来的时候金州守军便在一片恐慌与混乱中做准备,留守的牛录额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让惶恐不安的部下在城上列队。
由于南门被封因此阿尔哈图带着人只能绕道从北门进入,残存的后金士兵险而又险的逃回金州。
阿尔哈图略一清点发现出去的一千余人回来的还不足四百,此刻听着城外明军的骂阵顿时便是一口老血喷出晕了过去。
因为天色过晚且明军轻兵追击也没有带攻城器械,因此在留下了两个哨的战兵监视之后其余明军兴奋的回到大营,而杨振勇则带领甲总剩下的战兵悄悄摸到城北,来到了战前的预订地点开始布置。
一张口袋在金州后金的守军面前张开,露出阴森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