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能力?”樊仲摸着自己的脑袋,他想不通那是什么东西。
“比如有一天你变得很有钱,富甲天下,又比如有一天你成了武功天下第一的人,总之你尽管去想,你会做什么?”
“阿复哥哥的意思是阿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差不多这意思。”
“那我要阿复哥哥收我做学生。”樊仲兴奋道。
“噗嗤。”周复把嘴里的鱼笑得喷了出来,“真没出息。给你一个机会,回去再想想,明天继续在这里等我。现在把这条鱼吃了。”
周复从木棍上取下一条肥硕的烤鱼递给樊仲。
樊仲犹如饿鬼投胎,拿起烤鱼便吃了起来,也不管鱼被烤得有多烫。
“回去好好想想我刚才问的问题,明天再告诉我。”
“是,阿复哥哥。”
吃过烤鱼后,周复陪着樊仲回到村子里。他盯着樊仲家的破茅庐,心中不住叹息,天底下有多少人一辈子都不能够接受教育,也正因为他们没有受过教育,以至于子孙后代都没有机会受教育。子子孙孙不断循环,贫穷也世世代代地跟随着他们。
樊仲告别周复之后回到自己的草席上,脑海中不断萦绕着那个问题,假如有一天我有了很强大的能力,我会去做些什么呢?
他首先想到的是吃。他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但是家庭的恶劣状况让他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每天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如果我有了强大的能力,我就弄很多很多吃的。
但是他又赶紧摇头驱逐了这个念头,阿复哥哥一定会觉得这个想法太短浅了,阿复哥哥是做大事的人,将来我也要跟着他做大事。
樊仲想了很多,但是想来想去,无非是关于吃的、穿的、住的,他的见识只限于这个村子,他不知道这个村子外面还有一个多么精彩的世界。贫穷真的会限制一个人的想象力。
第二天早上,樊仲顶着两个黑眼圈爬了起来。他浑浑噩噩地走到一户人家里,向往常一样跟主人家说了声,便牵着一头牛出门了。
他一共进了三户人家,牵了三头牛出来,今天他要继续放他的牛。
樊仲牵着牛来到一处草地上,就将三头牛放养了,自己找了一个阴凉处继续想事情。
村子附近还算太平,没有匪盗出没,也没有恶吏强抢民财。
正思考间,樊仲听见马蹄声阵阵,由远及近。
他忙站了起来,去草地上将三头牛聚拢在一起。
刚好这时一支马队从他身边奔驰而过。
樊仲看得清楚,马队前头是身穿劲衣的武士,好像就是大人口中所说的什么部曲。中间是几个贵公子,他们鲜衣怒马,谈笑风生,看得樊仲眼热。马队后面有几辆马车,有载人的马车,也有载物的马车。
马队的护卫只是瞥了一眼樊仲便不再理他,一个小孩在他们眼里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
等马队过去,樊仲的心似乎突然被开了一个窍,如果自己能够像这些贵公子那样该多好啊!假如我有强大的能力,我就要像这些公子一样,骑着高头大马,有人给我开道,还得有人服侍我。这样,阿复哥哥总不会说我目光短浅了吧。
樊仲想出了这么一个回答之后,便开始幻想周复收他为徒的场景,想到最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这日,樊仲直接抱着自己的草席来到渡口,他打算今晚就睡在这里了。
夜晚天气转凉,樊仲将薄薄的被子裹住全身,但是凉风依旧会侵入被子。他睡着了,直到有人叫他。
“阿复哥哥,你可来了!”樊仲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但是当他抬头看时,发现叫醒他的并不是周复,而是一个船夫。
“小伙子,你这是在干什么?”船夫关心道。
“没什么,大爷,我在等人。”
船夫见状也就不再问,他要开始他一天的生意了。
“咦?今天阿复哥哥怎么还没有来?”樊仲焦急道,“难道他看到我在这里睡觉觉得我是个不成器的家伙,然后就走了?我去阿复哥哥家找他去。”
“不行,说好在这里等,阿复哥哥不会失信的,说不定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呢。”
樊仲在渡口走来走去,船夫驾着小船已经在两岸渡了好几个来回。
“小伙子,你要等的人还没来吗?”船夫也是个热心肠的人,他见樊仲小小年纪身体瘦弱,便分了一些食物给他。
樊仲也将自己的事告诉了船夫。
“哦,原来是在等周老大的孙子。”船夫似乎认识周复,他又继续道:“小伙子你下午的时候再等一会儿就赶紧回去吧。”
“为什么啊?”
“你不知道,今日酉时前后会有一场大雨,到时候这江水潮涨要没过渡口的。我在这条江里做船夫几十年,只要看看这天就知道什么时候有雨什么时候有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切记切记!”
船夫嘱咐完后又去渡船了,只不过接下来他再也没回来,大概是回家去了吧。
樊仲抬头望天,见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哪里有大雨的样子。他继续坚守阵地,要把周复等到。
时间慢慢流逝,原本蓝蓝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阴沉下来,风也开始起了。起初是微微的凉风,慢慢地风越刮越大,最后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樊仲这才相信船夫的话,他心中虽然害怕,却依旧不肯离去,没有见到周复,他死也不肯走。
他抱紧了渡口竖立着的旗杆,免得自己瘦弱的小身板被风刮走。
大雨突然而至,洒入汉江,砸在樊仲的脸上。他浑身湿透,连呼吸都显得困难起来。但是他依旧死死地抱住旗杆。
江水满溢,缓缓地漫过了樊仲的脚踝。此时还是能够离开的,但是当水漫过他的腰部时,他开始慌张了。
强劲的水流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想要将他拖入无底的深渊。
他手中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他想要顺着旗杆爬上去,免得被淹死。
可是被水浸透了的旗杆滑不溜丢,根本无处使力。他只能紧紧抱住旗杆,将自己的脑袋探出水面。
“我是不是真的做不了阿复哥哥的学生?”这是樊仲用尽了力气,将手从旗杆上松开时的最后的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