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色苍白的小七,元少心里一痛,他比任何都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小七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痛苦和绝望。看着小七躺在这里,他恍然看到了十五岁的自己,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和悲伤,不禁轻轻捂上了眼睛!莫晓峰和张睿惊诧的望着元少脸上明显浮现的痛苦神情,紧跟着元少进来的阿笑不经意的上前一步,挡住了莫晓峰和张睿的大部分视线,很有礼貌的说:“我家主人想和七小姐单独待一会儿,可以吗?”
莫晓峰和张睿郁闷的彼此看了看,他们能说什么,只能慢慢退了出去。
元少慢慢放下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慢伸到了小七脸庞,犹豫了一下,轻轻抚摸上少女精致的眉眼,小七眉眼生的极好,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生动,惊讶的时候眼睛瞪的圆圆的,像一只精怪的猫咪一样,恼怒的时候会微微眯起来,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透露着灵动的气息。可现在这双眼睛却紧紧的闭着,生动活泼灿烂无比的少女静静的躺在这里,承受着她生命里第一次难以承受的剜心之痛。好似感同身受一般,元少不禁皱了皱眉,弯下身子,轻轻的喘了口气,十五岁的少年曾经也这样痛过,绝望过。从第一次见这个孩子,他就希望她能永远这样开心快乐,纯净灵透,但是没想到,不一样的家庭不一样的生活,他们却要受到一样的痛苦,难道这就是命运吗?不,不一样,自己当时孤孤单单,一无所有,可这孩子不一样,她还有很多爱她的人在等着她,盼着她呢!元少轻轻的拉起小七的右手,轻轻的放在唇边一吻,低声说到:“醒来吧,小七!”
十月二十八日,老太太终于从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在医生护士的贴身照顾下,她坚持回到了莫家,同时带回来的还有苏醒过来的小七,小七好似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没有再苦闹更没有像那天一样的疯狂绝望,她很安静很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低着头不吭气。莫晓天非常担心的问了问她,她只是点头或者摇头,神情有些呆滞,对于这种情况莫晓天也无可奈何。
十一月三日,革命公墓礼堂庄严肃穆,哀乐低回。在“沉痛悼念莫大龙同志”的黑底白字的横幅下,悬挂着老爷子的遗像。老爷子的遗体安卧在鲜花翠柏丛中,遗体上覆盖着他最爱的旗帜。莫家众人心情沉重,面色肃穆,接受了来自各界人士的慰问,和一号领导握手的时候,老太太轻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希望在老爷子的故里给他立一座衣冠冢,老爷子去世前一年经常做梦梦到家乡,按照要求她没有办法把他的遗体带回去,但是也希望能完成他的心愿,让他在故里有一个安身之地。一号领导想了片刻,同意了老太太的请求。
老爷子的葬礼结束,老太太身体很差,需要恢复一段时间后才可以回老家为老爷子建衣冠冢,把家人叫到一起,老太太慢慢的说:“人老了总会走的,都把眼泪收起来吧!伤心是不需要的,你们的父亲爷爷也不希望看到,他虽然走了,但莫家还在,你们还在,都要好好活着。老大,把剩下的事情都处理好,大家都各自忙去吧,现在才是关键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莫家,你们都清楚了吗?”
众人眼红红的沉声答道:“清楚!”
老太太轻轻的咳了几声,喝了两口水接着说:“都别担心我,我没事,晓明、老四、小七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莫晓明、莫国立和小七站在老太太面前,其他人纷纷散去。老太太首先看着莫国立说:“老四,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这心里自从当年把你爸气成那样后就有个解不开的疙瘩。”
老太太话音刚落,莫国立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老太太缓了缓接着说:“老四啊,幺儿,幺儿,我和你爸最疼的就是你,事情都过去多久了,你爸心里这一页早揭过去了,你也该揭过去了,寿终正寝,你爸能这么走了,是福气,不要哭,好好干你的事,把家里照顾好,让你爸和我放心,啊!”
莫国立使劲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看老太太转身出去了。老太太看了看莫晓明,笑了笑说:“大孙子,别难受了,你爷爷知道了多心疼啊!听奶奶的话,不管那姑娘跟你是咋回事,既然你想好了要娶,就好好对人家,咱们莫家的男子要有担当啊!奶奶还在,还要看着你们幸福还要等着我的重孙呢。”
莫晓明使劲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说:“知道了,奶奶,放心吧!”
就剩下小七一个了,老太太神色复杂的看着小七,这孩子自从医院回来后,就跟没了魂儿一样,她轻轻招了招手,小七慢慢走过去,老太太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轻轻说:“小七,小七,乖孩子,奶奶的乖孩子啊!”靠在老太太温暖的怀里,小七眼睛睁的大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尽管小七表现的很正常,除了不爱说话经常发呆,情绪低落外没有什么不同,大家知道老爷子去世的事情对她刺激很大,但是小七表现的的确比大家想象的坚强,自医院出来后,她一直表现的很平静很镇定,大家就慢慢放下心来。
但是莫晓天还是敏感的感觉到了不对,虽然有时候小七甚至还会露出微笑的表情,但是莫晓天还是觉得小七好似隐瞒了什么。深夜,莫晓天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觉得有些口干,就打算去楼下喝点温水,莫晓天的习惯是从来不喝兑好的温水,他要把水烧开,然后再晾凉到喜欢的温度。看了看时间已经深夜一点多了,莫晓天轻手轻脚的起身,下楼烧水,经过小七房间门的时候,好似听到微弱的声音,他专心的听了听,好似是人呻吟的声音,不放心的莫晓天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辨别一番,果然是呻吟声,他忙打开房门,月光照射的房屋并不显得过分昏暗,莫晓天能看到本应该沉睡的小七好似被梦魇了一般,低喃着哭泣。
莫晓天忙走近一看,小七满头大汗,手无意识的紧紧抓着床单,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无意识的发出低喃声,莫晓天凑近一听,“爷爷、爷爷!”“不,不要!”“醒醒,醒醒,爷爷!”小七眼睛紧闭,睫毛颤动,声音低促,想来梦中的情景一定让她非常害怕。莫晓天顿时湿润了眼眶,他轻轻上前,抚摸着小七的额头轻轻的说:“小七,别怕,别怕,爷爷累了,要睡很久;小七,别怕;小七,别怕!”好似听到了信任的人熟悉声音,小七慢慢平静下来,但是突然,好像又被什么惊到一般,小七突然睁开了眼睛!
看到站在自己床边的高大身影,小七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莫晓天忙轻声说:“小七,别怕,我是大哥!”
听出莫晓天的声音,小七长长的舒了口气,莫晓天把她额头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抚了过去,声音温和轻松的问到:“小七,做噩梦了吗?”
想到梦中的情景,小七不由的颤抖起来,扑倒莫晓天的怀里,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前,莫晓天神色复杂的抚着小七的脊背,故作轻松的说:“原来小七也做噩梦了,真是巧啊,大哥也做噩梦了呢,我梦到一座大山压在我身上,压得我呀动也不能动,我是又累又渴,一着急,我就醒了,可把大哥吓坏了,小七梦到了什么,是不是和我一样的啊?”
小七一声不发,过了好久,莫晓天以为她不愿意说,正准备安抚她几句的时候,小七闷闷的说到:“大哥,我梦到爷爷了!”
莫晓天轻轻“恩”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小七顿了一会儿,轻轻的说:“我梦到爷爷躺在椅子上,一直睡一直睡,我怎么也叫不醒他,大哥,你去把爷爷叫醒好不好?”
莫晓天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他拼命忍住,用最平和的声音说到:“小七梦到爷爷了,我也梦到过爷爷,我梦到爷爷去了一个有山有水有美丽云朵的地方,和很多他以前的朋友住在一起,他们每天开开心心的在一起玩儿,吃用云彩和水滴做成的一种很美味很美味的食物,每天都非常快乐!”
“是吗?爷爷在哪里很快乐吗?”
“恩,他大部分时候都很快乐,但是有时候也不太快乐;”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从上面看到小七不开心,爷爷是最疼你的,看到你不开心他怎么会快乐呢?”
“可是我很想他,你让他赶快回来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莫晓天使劲咬紧了嘴唇,紧紧的抱着小七低声说:“小七,那个美丽的地方,只能去,不能回,爷爷在那里过的很好很开心,他像年轻的时候一样精神,不用拄拐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非常自由快乐!”
“大哥,”
“恩”
“爷爷永远不会回来了,是不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