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色的物体,做直线运动,噗通一声掉进我的浴桶,溅起高高的水花。
眼睁睁的看着他站起来与我四目相对,来不及尖叫就一拳砸向他。
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个反手接住,捂上我的嘴巴。
正想咬他一口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我也看清楚了他是谁。
从我的角度看去,慕容复长的真是好看。
剑眉星目,耳旁垂下两缕头发打湿了顺着脸贴贴住,勾勒出棱角分明的下巴。那睫毛浓密的我都羡慕,抓的我心痒痒的。
“苏姑娘你先不要叫!”
我根本就没想叫啊,这么一叫我的名声就没了!
“我与你有事商议……”
说话的时候气流喷洒在我的手背上,离我那么近,居然有一些暖和。
我默默的指了指水下,他的耳朵瞬间通红,‘唰’的一身转过去。
我低着头走出浴桶,不让自己绯红的脸颊被看到。
姐可是走高冷路线的好吧!!
刚穿好里衣,桃儿突然推门而入。
“苏姑娘,您干嘛呢,白太医等您好久了。”
我探过帷幔只伸出一个头来。
“嗷,好。那个……我衣服湿了,你在给我拿一件进来吧。”
“哎,真是冒冒失失的,等着我吧。”桃儿的语气像个宠女儿的娘亲一样。
连忙回过头去看,怕那人被憋死了,我把他按在水里还盖了一层我的衣服。
一把把衣服扯开,捏住他的下巴:“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马上给我滚出去!要是敢泄露今天的半个字,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匆匆穿好了衣服,白太医正在品茶。
“白太医久等了。”我拱手以礼。
“是我打搅了苏姑娘才是。”
我与白太医对坐,却久久不见他说话。
于是我挥手遣退了下人。
“白太医有话请将,现在就只有你我二人。”
却只见他突然跪下去!
我赶忙起身!
“师姐!”白太医颤颤巍巍的,还带了一丝哭腔。
“什么师姐?太医你搞错了了!赶快请起!”
“师姐就让我跪一会儿吧,白某实在是对不起师傅!”
这算怎么回事?突然来个这一出。
对不起师傅?师傅怎么了?
“白太医,师傅……师傅怎么了?”
突然心里下意识的紧张了起来。
“咳,师傅……师傅他,他去年已经……已经去了!”
身体突然变得僵硬起来,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的破碎了,所谓的师傅还谈不上有感情,只是素未谋面的一个人,但原来的苏浅是李斯一手抚养长大。
好不容易将他哄回椅子上坐下:“白太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从没有听师傅说过还有徒弟?师傅怎么又突然……突然去世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手紧紧的抓住白太医的袖子。
“前年,我还是一名云游的小郎中,被一个恶霸诬赖欺辱他的娘子,就要被押上衙门。那衙门跟恶霸串通一气,一个吃一个拉,非要置我于死地!”
“天地良心,那娘子不说奇丑无比,也人老珠黄,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可能是老天开眼,处死我那天,正碰上当今皇上第一次巡游,又正好病发,当时只有我一个郎中,用尽毕生所学弄醒了皇帝,才保住一条命。”
“后来我就被带进了太医院,却没想到是又进了虎穴。皇上命我三月内找出病因治好,不然就是砍头。我当然没有那个能力,正要自裁,太医院里一位年轻的医者告诉我,他是神医李斯,可以教我保住一条命。”
“开始我也不信啊,年龄根本对不上,后来亲手看见师傅撕下人皮面具,我才相信。后来就每晚偷偷跟着师傅学艺,短短时间内医术突飞猛进,打破了许多瓶颈。”
“后来我所住的房间起了一场大火,火起的又怪又快,就在我丧命之际,师傅将我救了出去,自己却葬身火海。”
我看他微微抬起头,眼里包着水光。
“师傅临去前才收我为徒,让我等一个能治好皇上病的人,还叫我把这个交给师姐,于是我努力钻研师傅留下的学问,一举成了皇上的心腹。”
他从怀里拿出一坨布,层层打开,是一个戒指。
这就是最后的遗物的吗?这就是我素未谋面的师傅最后的念想吗?
我注意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以后,擦眼泪的手也是颤抖的。
接过戒指,通体粉色中透着一些黑丝,一种奇异的美。
“白太医怎么认出我来的”
关于皇上的病,一直都是瞒着外界的。
“那日看到苏姑娘开的药方,就隐隐有一些猜测。再看到大王蛇胆,正是师傅交代的!”
“宫中人多口杂,好不容易耐到晚上才与师姐相认。”
“师姐,你给我讲讲师傅吧,我可崇拜他老人家了!”
“师姐,你讲讲……”
平时看白太医神秘气质都在线,现在就像是小话痨一样。
“白太医,不必叫我师姐,不嫌弃的话叫我苏浅吧。”
“好,苏浅!”
又唠了大半会儿,才送走了这位老师弟。
房间的床像毛爷爷一样有吸引力,大字躺在上面。
“咳”
我房间还有个人???
我赶紧起身,慕容复还湿漉漉的坐在椅子上。
“你怎么还不走?”
“有事说。”
“那你倒是说啊!”
慕容复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拜托苏姑娘一定要治好那狗皇帝的病,再把这个药粉每日下在他的药里。”
“从见到你的那天开始我就有件事情一直想不通,既然你那么不待见那个皇帝,为什么还要我救他?”
房间只点了一只蜡烛,灯芯摇摇晃晃,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
“皇上,他拿了不属于他的东西,我要你去大漠,治好他,我要亲手抢回来。”
“我不可能平白无故就帮你的忙吧……大漠那么危险,我完全有本事一走了之的……”
“苏姑娘放心,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苏姑娘拿着这块令牌,去城南花巷酒馆,自会有人协助你!”
入手的是一块很有质感的大牌子,端端正正的刻了个‘复’字,感觉这块令牌十分烫手,我连夜把它包好,埋在花园里面。填好土,我就径直走了,给了后面那个较小的人一个可乘之机。
慕容复走了以后,我不断在脑袋里梳理一些问题,竹林怪人、皇帝的不信任、宫女、皇后,一切都很乱,但是为了完成任务,必须要治好皇帝。但这趟大漠之行,到底去不去呢?慕容复给的药粉我查看过,是一种慢慢破坏神经的药,但是我没必要节外生枝,我只要完成我的任务。
又是一个夜晚,逛了一天街,疲惫不堪的早早睡去,却没有发现这一晚的风起云涌。
一座佛寺的禅房里,慕容复跪在古佛前却不能专心打坐,一闭眼睛满眼看到的都是那个才见了两次面的小丫头。她的肩膀,她的锁骨,她的后背,一切都像是在眼前一样,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突然有些后悔让她帮忙下药。
自知在佛祖面前失了仪态,主动回到禅房面壁思过。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了几日白太医每日都到我这个师姐这里‘打卡’,缠着我钻研医学,明名都是50岁的人了,却是老顽童心态。
今日送走了老顽童,正要歇一会儿,有人禀报说是余贵妃来了。
“参见贵妃娘娘。”我拱手做礼。
“苏姑娘免礼。”
“桃儿,还不把茶换成新上的龙井?”
“呵呵,本宫还以为苏姑娘会不欢迎呢!”
“娘娘哪的话,娘娘能光临寒舍,实在是我的荣幸呢。”
“皇宫都是寒舍了,想来苏姑娘肯定都见过不少好东西了。”
余贵妃语气十分轻快的样子,看着像是在调笑,却在我心里敲打了一下,我这嘴还真是没有把门的。
“是我唐突了,该打该打!”
我站起来弯腰说。
“苏姑娘不用这么跟我客气,深宫里还不容易才遇见像苏姑娘这么有趣儿的人。”
“余贵妃是皇上的心尖宠,民女一介草民而已,实在不敢与贵娘娘搭腔。”
“罢了罢了,本宫只是闲了,又听说你这里养了一只狸花猫,快抱出来我逗逗!”
猫??我自己都还养不活还养个主子?
“贵妃娘娘不知道是听谁说的,我一向是不喜欢猫狗的。”
“没有吗?昨个听巡夜的太监说,前几日听你这有猫闹腾,看来是听错了。”
前几日?不会是听见浴房里的声音了?
“那肯定是听错了,害的娘娘白跑一趟,真是错阉在耳朵了了。”
“哈哈哈,无妨,无妨,不如苏姑娘现在陪我去逛一逛吧,前段时间着了风寒,好久没散过心了。”
“这……”我犹豫不决,有些累。
“苏姑娘,去吧去吧,咱们娘娘对苏姑娘头一份的热情呢!”余贵妃身边的丫鬟插嘴说。
“佩儿,叫你话多!”
余贵妃嗔了她一眼。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现在无权无势,不好佛了意,再说余贵妃也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