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再看远点,我看到不远处的小山坡上露出一具寺庙的房顶,我兴奋地说:“苏子,那里有座庙,咱们去拜拜。”苏子说:“那叫‘冲古寺’,里面有几位常住喇嘛。”
于是,我们便向冲古寺去了。
经过一个小桥,然后绕过小山坡便可以到达冲古寺的院内,从一个狭窄的木梯爬上楼,我看见在香烟缭烧之中供奉着班禅、达赖和诸位活佛的画像,我恭敬地跪在地上,两手合拢,二目微闭,完全依照那位喇嘛的姿式祭拜着,只为表示我对诸神的敬畏之心。
这个寺地处幽避,与这几位喇嘛长相厮守的是一群鸡和几只老山羊,他们安然地和平共处,那几只老山羊自由自在地跟在进寺人的后面,那样子常常使我想起“巴黎圣母院”中的那只神羊。
冲古寺不时有一些日瓦的香客前来瞻顾,或经过这里再去朝山,这些人大多身板硬朗,似乎以老年妇人居多,而且总是面带慈祥的微笑,偶尔还能看见一些从更远处徒步走来的信徒,他们打着绑腿,背着干粮,跋山涉水来此朝圣,经过我们的帐篷时,微笑着点点头又继续前行,晚上如何歇宿也就只有神仙才知晓了。
我开始很明显的气喘嘘嘘,并感觉头昏脑胀,稍稍动一动就上气不接下气。苏子大概已经习惯了,两位马夫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自然这些路途对他们来说更是不在话下。
我们的晚餐十分简单,高压锅煮米饭,洋芋作菜作汤。我对于这高原上原始森林的参天古木厚厚草甸的平展舒坦和远处雪山上残留着的橘黄色的落日余晖十分惊喜,已经无心顾及晚饭的单调了。
晚上,两位马夫在一个帐篷,我和苏子一个帐篷。高原的夜晚十分寒冷,四周一片寂静,真可谓天籁无声。
当第一抹金色朝辉洒在冲寺后面的山岩上时,我们又出发了,我们不知道前面还有多远,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奇迹在等待我们,只是任凭马夫牵引着前行。
其中一位马夫在聊天时告诉我们,亚丁是神仙居住的地方,这里有三座美丽的雪山,一座叫“仙乃日”,一座叫“央迈勇”,另一座叫“夏诺多吉”,三座雪山分别是观包菩萨、文珠菩萨和金刚手菩萨的化身,三位神仙救苦救难,保佑亚丁的藏民世代永享安宁与吉祥。
大约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一个十分宽阔的草地,连苏子也未曾来过,叫洛绒牛场,我们被眼前景象惊呆了,滚鞍下马,我们瞬间在草场上欢呼雀跃起来。其中一位马夫制止我们,说万万不可这样,会惊扰神灵。在草地的边缘,一座巍峨洁白的雪山拔地而起,阳光轻轻地照在雪峰之巅,给皎洁的雪峰戴上一顶鹅黄色的金冠,周围一片宁静,山岗的哨悄悄吹起,溪水在静静流淌,蓝天上飘浮着几朵柔柔的白去,一派吉祥、庄严。
只见两位马夫五体投地,嘴里念念有词,我们情不自禁地对雪山鞠躬,叩首,深深地慑服在这一片神秘的静寂中,面对这几百万年来雄奇伟大的天成,面对这亘古不朽至美至真,我们的灵魂在轻轻地颤粟,我用整个身心匍匐在软软的草地上,双手直直地伸向前方,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坦伏在神的脚下,我们这一群凡夫俗子,浸染了太多的人世间的浊污,我们的灵魂和躯壳应该在这天光日华下领受洗礼,获得净化,我抚摸着这厚厚的草甸真想和这房屋的大地融为一体,远离尘世的一切绉争与烦嚣,在博大壮美中物我两忘。我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体会过,在这广袤而净洁的天宇间人是如此的渺小!
仙乃日,仙境之中忘了归处
在亚丁,我们的宿营地就是冲古寺附近的空旷地带。
在游玩一圈后,我们的目标便是被他们称为“仙乃日”的雪峰,据说那是三座雪峰中最美的一座。
我们踏着厚厚的植被,穿过冲古寺后面一片茂密的原始山林,正气喘吁吁之际,猛一抬头,但见仙乃日雪峰银装素裹,高耸入云,玉洁冰清,妙象端庄,仿佛观世音菩萨正端坐于莲台之上。
紧邻其旁的是一座天生的金字塔,俨然如观世音菩萨的守护神,在菩萨的莲台下,静静躺着一弯明澈如镜的高原海子,湛蓝湛蓝的湖水倒映出仙乃日雪峰的卓然丰姿。
我想,在月明风清的时候,菩萨会不会来到湖边对月梳妆?同行的旺堆告诫大家千万不可高声言语,否则神灵会降罪于我们,我们就开始十分紧张和小心地拍摄着,尽量不弄出声响,但忘情之中却有人情不自禁地开始呼朋唤友,顷刻之间,刚才还是朗朗乾坤,此时天却突然阴沉下来,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我们抓起脖子里的相机,正想抓拍一点大雪纷飞的镜头,却不想,大雪仅仅飘了一小会便停了,就像北京夏天傍晚突然而至又戛然而止的暴雨。
天空又恢复了碧蓝,仙乃日雪峰上罩着一片淡淡的白云。
苏子说,由于海拔很高,有时一天之内气候变化万千,忽晴忽雨,晨昏的云雾里仙子出浴般的雪峰,蒸腾着岫烟的森林,霞光里雪山闪耀的金辉,山峦谷地上层层叠叠、五彩斑斓的红黄绿相杂的树木,倒影着雪峰的碧澄的海子,草甸上木屋旁悠闲的牛羊,还有穿梭于草甸林间的潺潺溪流,山岚里飘着赶马人的藏歌,让你晃如置身仙境之中,忘了归处。
从仙乃日下山经过冲古寺旁,我看见斜坡上坐着三位老妇人,慈眉善目,极象三姐妹,她们冲我们微笑,我赶紧拍下了这个难得的镜头,在她们身旁,那几只老山羊在夕阳下安然地啃着草皮,猛然间,我想起了那三座雪峰……
我们不得不返回了,心里却充满了对亚丁的依依别情。我们渐渐读懂了香格里拉的真正含义,“失落的地平线”其实一直就在我们身边!
藏族服饰的传说
在亚丁,乃至整个稻城,人人脖子上都挂着串珠,胸前饰着珍宝,好奇之下,我便问苏子,苏子说你记好了昂,本故事大王这就一一给你讲来:
很早很早以前,在乎尔扎草原上,居住着一个部落,部落酋长是个非常残暴的人。有一天,他失去了一匹马,这匹马是酋长最心爱的马,也是他一千匹良马中最好的一匹。酋长给这匹马特意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虬龙,专门派了十二个奴隶,像关照酋长那样关照着它。既然这样,为什么又会丢失呢?关于这匹马丢失的原因,可神啦,那天,酋长吃饱了饭,闲来无事,就叫奴隶把虬龙牵来,他像赏花一样,仔仔细细地观赏着。正在酋长越看越高兴的时候,忽然一股龙卷妖风,轻轻地从酋长面前吹过,几粒沙子迷住了他的眼睛,等酋长揉去眼里的沙子,睁眼一看,虬龙不见了,连拴马桩也拔走了。酋长丢了马,就像丢了自己的魂一样。他叫一个奴隶去找,三天以后,奴隶回来了,但是连马的影子也没找到。酋长问:“你为什么不把马给我找来?”。奴隶说:“尊敬的酋长,我日行三百里,夜走二百里,翻了三十三架大山,问了三十三家帐篷,遇见了一百二十个牧马人,有老有少,不论男女,他们一听酋长丢了马,都高兴得对天大笑。”酋长说:“你白吃了我的酥油糌粑,是个真正的窝囊废,把脖子伸过来吧。”奴隶来不及防备,就被酋长拔出腰刀,割下了头。
酋长叫来第二个奴隶,说:“你赶快去找我的虬龙,如果找到了,有赏,找不到,就做好掉头的准备吧。”第二个奴隶去了。过了三天三夜,酋长在帐篷门口等着他,没想到第二个奴隶又空着两手回来了。酋长问:“你为什么不把虬龙找回来?”第二个奴隶说:“尊敬的酋长,我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牧马人问了无计其数,他们都说只见有一股旋风,没有见到马。”酋长说:“你为啥不跟着旋风去追,真是个无用的废物,伸过脖子来。”酋长又杀了第二个奴隶。这样他连续把十一个奴隶都杀了。轮到第十二个奴隶,也就是放马的最后一个奴隶时,酋长把他叫来,说:“采敦老奴,你给我放马五六十年,乎尔扎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你都了若指掌,只有你能找回虬龙。如果你找来了,赏你一块绿松石(也叫松耳石),挂在脖子里,如果找不来,回来你就伸脖子吧。”采敦老人就赶快出发了。他披星星,戴月亮,双脚不停地走了九天九夜,走进一座大山里。他站在高山顶上,向四周仔细观察,连一只小兔子都逃不过他的眼。他看着看着,忽然一个骑马的飞奔而来,采敦迎上去一看,啊,高兴极啦,这匹马,正好是他要找的虬龙,只是马背上的骑手,是一个小牧羊娃,他的脸蛋红中发黑,头发又长又密,两只大眼睛像两盏神灯,明光光的照射着采敦老人的全身。采敦问:“小师父,你为何偷走我们酋长心爱的虬龙,害得十一个牧马人丧命。今天要不是碰上你,不出十日我也会被杀头的。”马上的小孩,只是昂着头看天,不言不语。采敦又说:“小师父,现在你赶快下马,我要把虬龙牵回去,交给酋长。”小孩还是仰头望天不出声。采敦没法打动他,只好牵着马,驮着他回来见酋长。
酋长重新见到虬龙,真是喜出望外,只是马上骑了个小孩,他很生气,说:“啊,曲(狗),你好不要脸,竟敢大胆无耻地骑在我的马上,连我自己都舍不得骑,你犯了罪,还不把脖子给我伸过来。”小孩仰头望天,一点也不害怕。采敦说:“尊敬的酋长,老奴找回虬龙,你亲口许的诺言是有赏。”酋长大怒,说:“你为什么驮来一个像狗一样不知好歹的小孩,还要什么赏,快把脖子伸过来。”采敦一听,首长不光残暴,而且还是个大骗子,自己受了骗,只好给他伸脖子吧。采敦用手把脖子摸了又摸,看看马上的小孩,然后伸给酋长让他割。酋长抽出腰刀,一道寒光,直向老奴的脖子长砍过来,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酋长的刀就像砍在青石板上一样,只见飞起三颗火星,刀口崩了三道口子,老奴的头还长在脖子上,他连一点疼痛也没感觉到。酋长又举刀猛力砍去,又是同样的情况,只见火花飞溅,不见一滴血。酋长恼羞成怒,双手抱着刀,用尽全身力气,再一次向老奴的脖子上砍去,只听当啷一声,宝刀一断三截。原来,刀并没砍在老奴的脖长上,是小孩用自己的脖子,挡住了酋长的刀口。酋长叫人又拿来一把能够飞雪分毛,剁铁如泥,带有双口利刃的钢刀,叫武士向小孩的脖子上千刀万剐,左右乱砍,只听得发出“叮叮”、“咣咣”、“铿铿”的各种金石撞击之声,揪心刺耳,小孩脖子上连个刀印都没留下,酋长害怕了,叫来四五个手下人,拿来几根皮绳,说:“既然刀砍不进,就用绳子给我勒死他。”手下人把皮绳刚往小孩脖子上套去,却意外地发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闪光发亮,五颜六色,像彩虹般美丽的小珠子,珠串下梢,系着一块圆溜溜,明晃晃,亮光光的宝贝。它像月亮一样净,又像太阳一样亮。人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更不知它叫什么名字。酋长一看,吓得大叫一声:“啊,啦啦,小小毛孩,肉脖子比金刚石还硬过九分,砍断了我的三把宝刀,原来脖子上有这些神奇的宝贝。你们快给我摘下来,拿来挂在我的脖子上,往后出去打仗,谁也别想砍下我的头。”于是,手下人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去摘小孩脖子上的珠串和宝贝,但是他们一个个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累得气喘吁吁,还是摘不下来。酋长只见小孩仰头望天,珠串在他脖子上闪闪发光,宝贝吊在他的前胸上,又体面又好看,就是无法得到,急得心里直痒痒,像发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