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玉倾此话,靖平王爷的脸上也不禁变色:“越公子他……?”虽然他不待见越倾国,也知道这个人是自己求娶巫女路上的一个障碍。但他本也不是对玉倾真的有什么真心,只是他府中尚无正式王妃,皇室中此时已过适婚年龄却还没有正王妃的只有他一个,再加上若能真正迎娶到巫女,对大洪朝的好处显而易见,因此他才亲自出马。不过本来打的主意就是能追求到玉倾固然好,便是追求不到,也没什么,反正与巫女一脉打好关系,也并不是非联姻不可。
所以纵然他看不上越倾国,但那不过是因着地位的关系,一直没把越倾国放在眼里过。要说让他因为玉倾而对越倾国下什么黑手,他也不可能做得出来,毕竟没了越倾国,自己也未必就一定能得到巫女,最有可能还是会因此与巫女大人交恶。在皇室中成长这么多年,他早练就了敏锐的头脑和犀利的眼神。
“当日那些人将越公子掳走了?”靖平王爷在自家别院中遇袭后便被亲卫护送回京,因为一直联系不上玉倾,对她的情形也并不清楚,不过以玉倾对越倾国的看重程度,再加上越倾国的身手,靖平王爷没想过越倾国会出什么意外。
“没有。那天冒充王爷的人射伤了我的一个朋友,当时情形太过危急,我们也来不及会合乔医仙,便先行退走了。晚上宿于荒野之中,没想到第二天再醒来我哥就已经失踪了。虽然这段时间我们一直想尽办法寻找,但一直没有我哥的消息。开始因为误会了王爷,所以以为大概王爷多少也会有一点我哥的消息,不过,现在看来,恐怕请王爷帮忙援手寻找我哥才是上策。”
靖平王爷看了玉倾一会儿,俊美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之后才道:“小王可否斗胆问玉巫女一句,玉巫女提到的那位被伤的朋友,是谁?既然不是越公子,又不是秋姑娘,还没会合到乔医仙,难道是那位夜公子?”
玉倾眸中一暗,道:“便是他。那一箭射穿了他的肺,伤得极重,我们又不敢公然露面,用药也不及时,差点害了他的性命。”
“那么,之后玉巫女可与乔医仙会合了么?”
玉倾看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何对自己请求寻找越倾国的话避而不谈却一直问这个细枝末节的问题,但既然自己有求于人,而且之前的事情也澄清了大概都是误会,现在自己态度好些也是应该:“前不久才会合到。乔医仙说他并不知道是谁劫持的他,只是醒来后就被一些蒙面人控制着。不过后来他身子能动时倒也有过小小试探,基本能确定那些人就是那夜在医仙谷动手的人。”
靖平王爷点点头,却没说话。
玉倾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不由开口催道:“靖平王爷。”
靖平王爷微微一笑:“有件事不知道玉巫女是否知道?”
“靖平王爷请说。”
“那些夜袭你们的人自称来自‘七煞门’,可是,其实江湖中的七煞门很早以前就解散了。”靖平王爷的话让玉倾大吃一惊。
“怎么可能?百合说过他们的功夫确实是七煞门的独门功夫。”
“当然,用解散来形容大概不准确。其实,正确的说法是,七煞门早在数年前就在江湖中消失了。无论别人怎么查,都查不到他们的踪迹,而且,他们门里的人也再没有人在江湖中公然行走过。所以,才有人说,七煞门解散了。”
玉倾一脸迷茫:“怎么可能?”
靖平王爷道:“不是不可能。七煞门虽然消失了,但他们的门主和手下的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谁也没有找到或者听说过。若说是满门灭绝,却连个尸体都没有。所以,本王倒觉得,那些人说不定是七煞门中以前的传人,学了门里的功夫重又出现了。这可能不是没有。毕竟七煞门的消失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只知道他们和数十年前的花家一样,就是平白无故一夜间就消失了。”
玉倾想了想才道:“那为首自称宁可的人,极年轻。”
靖平王爷摇摇头,道:“总之此事颇多疑点。”
玉倾重又提起之前的请求:“那关于寻找我哥的事……。”
靖平王爷看了玉倾很久,玉倾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后来居然渐渐被他看得有些忐忑起来。
“本王不觉得,有什么必要去寻找越公子。”
玉倾一怔,继而一怒。
靖平王爷这算是拒绝么?袖手看戏?
“王爷此言何意?”
“越公子其人看起来温和,其实心内计较颇多,手段也高。不管他是自行离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相信自保完全可以,哪一日他能脱身,自然便会再出现于巫女眼前。”
玉倾听了靖平王爷这话,只觉得怒气直充上胸臆。之前靖平王爷直承追求她不过是因为她的巫女地位,她尚还觉得靖平王爷其人坦荡,但此时他居然对生死不明的越倾国袖手,还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就不是玉倾所能理解和接受的了。
“王爷的意思便是不相帮么?”玉倾猛然站了起来。
“此前,本王曾有派人去寻找过巫女一行的下落。”
“我知道。”玉倾的声音硬梆梆地。
“可是,这些人全死了。”
“那还真是抱歉。之前王爷也提醒过,说这些人命要算在本巫女头上。我记性还不至于这般不好,需要别人一再提醒才记得。”玉倾的声音有些提高,也顾不得是不是会惊动他人,一脸的怒气冲冲。
靖平王爷却没有被玉倾的怒气所摄,泰然自若地看着玉倾,半晌才叹道:“玉巫女,本王知道你将越公子看得极重,但若让太多人知道他是你的软肋,终究是不好。”
玉倾眯了眯眼睛,不管靖平王爷这话是不是出于好心,有他之前那番拒绝做引导,她都不打算再听他什么废话了。
靖平王爷看着走向书房门口的玉倾,眼神有些黯淡下来。玉倾这一离开,不知道还会不会公然出现在他面前?虽然两人之间在别院中的那场嫌隙已经算是消弥,但适才他的话,却让玉倾大大的不满。
只是,他自然有袖手看戏的意思,另一方面,这要求让他也确实有点为难。
在当前的情形下。
看着玉倾的脚马上就要迈出书房门口,靖平王爷的想法在心上转了几百个来回,终于开口道:“玉巫女留步。”
玉倾冷哼一声:“留步又有什么意思?”
“本王只是提醒玉巫女,玉巫女身处大洪朝的此代巫女之职,有守护大洪朝的责任,勿要眼睛里只看到某个人,却连自己的责任都忘了。”
玉倾冷笑一声,猛地回转身,她的眼睛有些红,原本美丽绝伦的脸庞也有些微扭曲:“既然王爷这样说了,我也不介意回答靖平王爷一句。我守护大洪朝,是因为这大洪朝有越公子和百合在。如果他们有什么闪失,你觉得我会在意这大洪朝下场如何?”
她这话一出,靖平王爷蓦地站了起来,眼中怒火飞涨,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锋,彼此都毫不相让。
眼神厮杀良久。
最后靖平王爷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道:“玉巫女可是在记恨我不肯出兵找寻越公子?”
玉倾冷笑连连,却不说话,干脆就是默认了。
“玉巫女,我已说过多次,这数日来我曾派出了十数支卫队寻找玉巫女一行,却都被不知名的人全数杀害。”
玉倾仍旧咬着牙,不说话。靖平王爷一而再地提起这件事,用意何在?
“若玉巫女知道这几点,再联想到在本王别院中的事,难道——便不能感觉或者说猜想到什么么?”
联想到什么?
猜想到什么?
玉倾道:“你是说那句‘国难当头’么?”
靖平王爷脸色一整:“玉巫女果然聪慧。”
敢对王爷下手的,势力必然不小。敢挑拨巫女与皇室关系的,必然不是大洪朝的人。而连武器装备都能精良地出现在别院冒充靖平王爷的手下,连靖平王爷都被重创,这种人,来头怎么能小了?
玉倾不是猜不到,她只是不愿猜。
知道得越多,责任也越大。
所以,她宁愿假装不知道。
只是,她似乎没想到,失踪的越倾国,毕竟也是大洪朝的人。
不管他是不是也能对大洪朝的存亡与否袖手,现在的靖平王爷已经在拿他做文章了。
历代的巫女,都要与守护着的国家或者说朝代同命运。
国家亡,则巫女也必亡。
此朝灭,那么此朝的巫女也必灭。
这是很正常的。
所以,可以说是护国巫女在庇佑着国家。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庇佑国家也是在庇佑她自己。若国家消失了,朝代被颠覆了,那么这个巫女的使命也就到头了。下场,自然也显而易见。
因此历代巫女对于守护这个责任可谓是看重到了极点。
只有玉倾例外。
她到现在为止,仍旧没有把自己的命运与洪国系在一起。对她来说,护洪国,只是守韩丹陪越倾国时顺带做的一件事,因为如果没护好的话,天下战乱,越倾国说不定会有什么闪失。
若是把洪国与越倾国放在一起让她选择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越倾国。
至于洪国,那是什么东西?
靖平王爷显然是对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有所察觉。与玉倾不同,他是国家至上的人,自然不能容许玉倾用这种儿戏的态度对待他最重要的洪国。
所以,相对应的,他直接用失踪的越倾国来反击玉倾。
洪国危在旦夕,需要守护。
你若拒绝,那我也不会帮你寻找越公子。
越倾国的确是玉倾的软肋。
在玉倾看来,不管洪国现在是哪种“国难”,临到了哪种关头,但毕竟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之间还不会有什么大事。
而越倾国则不同。
就算靖平王爷对他的评价都对,但他只是一个人。
若真的是被人掳走,现在的他,随时都在危险之中。
甚至有可能丢了性命。
这让玉倾怎么不急?
靖平王爷等得起,赌得起;
而玉倾,等不起,也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