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她为什么会自己害自己的孩儿!”皇上一脸的难以置信。
云歌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回避陛下,臣妾几番明察暗访,还发现了王掌事和杜若都不过是被人利用和威胁,才在天女花球做手脚,但是真正的始作俑者是一名叫做锦溪的歌姬,她是舞女杜若的好姐妹。”
这时,一个将头垂的极低的女子从云歌身后走出,她跪在地上,说:“罪臣锦溪,见过陛下。”
皇上看着她,问:“可是你一直嗦摆杜若和王掌事,让她们在天女花球上下千金散?”
锦溪尽数供认,然后将自己是如何收受淑妃的贿赂,如何得到千金散,然后利用王掌事贪钱的本性让她威胁杜若做出下毒的事情。
皇上问她怎么能驱使到杜若去下毒,还让杜若在淑芳殿上公然诬陷云歌和薛妃。
锦溪直直地看着皇上说:“只因为淑妃娘娘发了死命令,她们到时候被盘问,死都要说是薛妃和珩王妃一同嗦摆,如果她们不诬陷两位娘娘,淑妃就要将她们的家人都杀害。从头到尾,所有的主谋都是淑妃娘娘,这里是她赏赐给奴婢的金银。”
锦溪随即将衣兜里一大袋子东西倾倒地上,顿时一阵丁零当啷的清脆声响,地上多了无数亮眼夺目的珠宝,还有好多银晃晃的银子,金光灿灿的金子。
看到这些之后,皇上的脸色立刻黑了好几分。
末了,锦溪说:“此事和珩王妃,薛妃娘娘完全没有关系,都是我在嗦摆她们诬陷两位娘娘,珩王妃将我找到,对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对诬陷薛妃娘娘心怀愧疚,今日就随珩王妃前来自首。”
锦溪说话的时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刚刚说的每一句,都是实打实地证明淑妃谋害自己龙胎,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皇上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就像是随时都会爆发雷霆大怒,他狠狠地瞪了地上的胡静兰一眼,“你今日也要和当年一样替你姐姐辩护,然后背负上所有罪责?”
胡静兰瘫坐在地上,她呆滞地看着天空,一时间是无话可说了。
见胡静兰不语,皇上恼怒地别开脸,说:“来人,将这愚昧无知的妇人发配永巷,永远不得踏入后宫;放出薛妃,升她的位分作皇贵妃;押解歌姬锦溪入大牢,让刑部好好核实她和王掌事杜若二人的供词,再有什么错漏之处,就将刑部尚书给革了!”
云歌和玲珑公主听了,二人都不禁送了口气,玲珑公主一听薛妃被封为皇贵妃,一张脸都高兴激动的通红,像个大苹果一样,更别说那两只大大的黑色眼睛,此时尽数褪去了娇羞可怜,就像是发出光亮一般充满了朝气。
“摆驾!去淑芳宫。”皇上一甩金龙长袖,怒气冲冲地朝淑芳宫过去了。
玲珑公主悄悄地来到云歌的身边,说了一句:“谢谢你。”
云歌轻轻点头,她看着锦溪被侍卫带走,二人目光相接,云歌给了锦溪一个安慰的目光,表示她不会食言,会让她活下来,那锦溪才收起目光,安安静静地跟着侍卫离开了。
就在她以为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幕的时候,云歌正要转身离去,忽然被一个人迎面扑来,把她压倒在地,脸上也受了不少尖利指甲的刮动。
“我要杀了你!”胡静兰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两只手使劲握住云歌细细的脖子,她面容扭曲,就像是一只丧失理智的野兽,“你坏我计划,坏我筹谋!就和那个女人一样令人恶心!”
云歌看着她将自己脖子扼紧,自己就算勉力挣扎还是不能挣脱开脖子上那仿佛是铁铸成的枷锁。
好几个宫婢都冲上前来把这个发狂的女人扯开来,但是这个胡静兰也不知是吃了什么药,竟然变得十分大力,一甩就把前来扯开她的人都挣脱开,两只手死死地握住云歌的脖子,双目赤红,里面尽是疯狂的杀意!
眼前景象因为极度缺氧而逐渐模糊了,在逐渐昏暗的天空之下,她却看到了那个胡静兰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和大脑里一个人影隐隐重合!
云歌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前来邀请自己倾听婉妃被害真相的冷宫妃嫔;拿着象牙香炉的慕容梦瑶;神秘势力莫家,曾经对婉妃心怀怨恨的皇后。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串联在一起,她突然很想活下去,很想替慕容珩将当年发生的事情查个清楚。
他终日丁香萦绕全身,故意封锁自己多年,就是为了当年那个枉死失踪的母亲。
“你,你是那日冷宫里...那个人!”
云歌喘着粗气,一想到这个就莫名的有了力气,竟然抓住胡静兰的手腕,生生把她从自己身上推开。“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胡静兰被推开之后,便有粗实婆子将她扯到一边,胡静兰一直癫狂地大笑,并不理会追上来的云歌。
“别走!你和我说清楚!!”云歌无奈地追到了一处台阶上。
但是胡静兰依旧是疯疯癫癫地大笑,那几个粗实婆子也不好让云歌一路跟着,也停在那,口中苦心劝慰:“珩王妃不要追了,这个女人是皇上点名带去永巷做苦力活,我们也不敢有所怠慢。而且看她这个模样是疯疯癫癫了,你就算有什么要问,她也不懂说话。”
云歌见她们都停了下来,立刻冲上前抓住了胡静兰的双肩,使劲摇晃说:“你说清楚!当年的事情是怎样?为什么是你被打入冷宫?”
胡静兰只是用两个空洞洞的眼睛看着她,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脱去灵魂的尸体。
云歌忽然发现了胡静兰口鼻交界处有粉末的痕迹,她立刻朝那几个粗实婆子大骂:“你们竟然下药!我要向陛下禀报!”
那几个婆子当即慌慌张张地摇头,个个都说不是她们。
云歌也是无奈,胡静兰就这样被人偷偷下药丧失了神智,无论她怎么问也只能是无济于事。
她只好往原路讪讪离去。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胡静兰那酷似淑妃的温柔声音,胡静兰在唱歌。
“朱雀桥边野路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云歌看着胡静兰一脸平静地反复咏唱,心里一阵奇怪。
为何要唱这么一首?她始终也没想明白,只好原路返回。
也在这时,一个红色的蹦蹦跳跳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云歌看到一张粉雕玉琢的精致小脸,那双一贯骄横跋扈的眸子此时看着尽是激动。
“珩王妃,我母亲说今晚请你留宫,要与你共用晚膳。”玲珑公主眨巴着麋鹿般的眼睛,期待地盯着云歌看。
云歌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说:“我有事先回府上去了,你替我向你母亲道谢。”
玲珑公主一听自己竟然被拒绝,立刻生气的嘟起嘴巴,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她还不甘示弱地说;“我母亲从陈都带来的厨子做饭可好吃了!你不吃,就是你吃亏,哼!”
云歌看着这个小孩儿在自己面前撒娇卖痴,脸上不由的泛起一阵柔软的笑意,“你啊,总是那么爱撒娇。”
玲珑公主见有云歌那么喜欢自己,又补充一句:“玲珑还会唱歌,会弹琴,你不听就是你吃亏。”她叉着腰,昂起头,就像是一只高傲的孔雀。
云歌忍不住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说:“拗不过你了,和你去便是。”
薛妃的寝宫比淑妃的淑芳宫要小一点,但是里面的摆设和陈列的装饰品都珍贵华美,比如来自西域的虎皮,来自极寒北国的雪雕皮毛,甚至还有比拳头还要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被摆设在宫殿的正上方,它就像是一轮明月,发出夺人心魄的盈盈白光。
云歌在玲珑公主的执意要求下,坐在了玲珑公主的旁边,刚刚好在主席的左方,虽然这样不合礼数,她是客人,应该坐在右边的坐席,但是她始终是抵挡不住玲珑公主这个精致人儿一再地央求。
主席上的位子是空了的,薛妃应该在内殿装扮洗漱,她多日都在长乐宫受冻挨饿,听说连澡都没机会洗上一次,所以一直待在里面没有出来。
云歌便与身边这个小女孩儿玩耍,虽然二人在上林猎场起了争执,但是玲珑公主也是恩怨分明,经过这次云歌的出手相助,也足以证明她对她们梁王一家是没有坏心。
玲珑公主也敞开心扉和云歌欢快地聊天。
云歌看着眼前这个趣稚的女孩像一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就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因为自己读的是医科,每日除了严谨的数据,严谨的公理,根本没有对着活人的机会,所以自己只要有机会和外界接触,都会小鸟一样欢快地说个不停。
听着玲珑公主说了那么长时间,云歌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玲珑,你平日待在这宫里,是不是很孤独?”
玲珑公主黑黝黝的眸子划过一丝叫做愕然的情绪,然后这丝情绪沉寂下去,就像是消失在黑夜中的烛光,湮灭了所有的光亮。
“母妃很忙,哥哥也很忙,玲珑就常常一个人玩耍,自己和自己说话。”
玲珑公主扯出了一个寂寞的笑,她难为情地偏开脸,“那日在上林猎场,玲珑也是想要合群,想要和其余各位姐姐见解一样,就可以有很多人陪玲珑玩耍和说话。那日,冲撞了珩王妃,的确是玲珑失礼。”
玲珑公主说着站起身子朝云歌行了一个大礼,行完礼后,她两只眼圈儿都泛起了潮红。
“玲珑今日才知,珩王妃是我们的恩人。”
云歌立刻将玲珑公主扶住,将她重新按在了座位上,温声细语:“你何错之有?小小年纪,躲在这个狭窄孤寂的后宫,当然是苦闷异常,我也是经历过少女的时候,你日后如果感到孤独无人陪伴,来我珩王府玩也可以!”
玲珑公主听了喜上眉梢,马上又恢复原来欢天喜地无忧无虑的模样。
云歌并不知道,从她进入这个寝宫开始,一直有一双眼睛在内殿里紧紧地看着她,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脑海。
在听到云歌安慰玲珑公主时候,那双眼睛深处划过了一丝笑意。
那人缓缓退回到殿中,嘴角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容,这个珩王妃,到底是有点意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