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睁不开眼睛,鼻腔里,嘴巴里,都是水……
冰凉的……刺骨的……好痛……
喘不过气来,是什么,嘴巴上,软软的……
像什么,像……甜米糕,是纪致珩跟自己抢的那块,甜米糕……
“父王,不要打我,端儿知道错了……”
“贱妇!看你生的好儿子!竟然目无尊法,跟自己的小叔动手打架!”
“王爷,臣妾求你了,别打了,别打遥端,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父王,弟弟知道错了,你别打他,小叔叔,你说话啊!你让父王别打遥端了!”
“三皇兄,致珩的小拇指骨折了,致珩好痛啊……”
“别怕,乖,我让他赔你一根手指。”
“不要,不要!”纪遥端大喊着,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眼睛里全是泪,但只是一瞬间,那种恐惧无措的眼神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一片不见底的冰凉,倒是把林晚栖给吓到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纪遥端这才看到她,他看了看周围,是自己遇袭的那条路,身上软绵绵的,没力气,身上也是湿淋淋的,头发、脸上,都有被水浸泡的湿感。
阿栖是第一次看到纪遥端冷峻的脸上出现迷茫失措的表情,她抹了抹脸上的水,娇娇地问道:“小哥哥,你好些了吗?”,糯糯的声音里还带些鼻音。
纪遥端这才发现林晚栖身上的衣裙也湿透了,她的发髻也散了,松垮垮湿哒哒的,垂在头上,“是你,救了我?”纪遥端问,倒有些不敢置信,这个七岁的小奶娃,怎么打得过那个练家子坏人。
“是的,”阿栖看出了纪遥端的质疑,于是继续说道:“你走得太快了,等我赶上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侍卫把你拖到湖边,我不敢动,一直躲在花丛后面,后来那个侍卫把你扔了下去,我本来想叫人来,又怕被他发现。”纪遥端认真听着,阿栖继续道,“然后,我就躲着……等他走了,我就凫水救你啦!”
说着说着,阿栖的小脸就红了,粉粉嫩嫩的,就像一颗小桃子,纪遥端倒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说着说着,脸就红了,看这小女娃的说辞,不似作假,纪遥端想着,冷冷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毕竟,是这个小娃娃救了他,不是吗?
“谢谢。”纪遥端温声说道,阿栖笑了笑,摆摆手,“小哥哥,不用说谢的,”又怕他怀疑自己凫水的事,又说道:“我凫水救你的事情可不要告诉别人噢!”
纪遥端毕竟是十岁的孩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阿栖耐心解释道:“因我是庶女,养在闺阁,也从未出过府,所以……并没有人知道我会凫水。”会游泳是上辈子的事,总不能说自己生来如此吧,还是个七岁的孩子呢!
纪遥端想到皇城中,世家勋贵的女儿都被养得很娇贵,大多都是知书达礼、贤惠温柔、秀外慧中,哪有女子学凫水,只有那沿海的村里,才会民风开放,让女儿家的学凫水打猎。
想着那些,又看到面前小女娃水灵灵的大眼睛,就像满月的小奶猫,湿漉漉的眼睛,好像可怜巴巴地望着你似的,纪遥端心里突然有一块地方软了,他伸手捏了捏林晚栖的脸,却面无表情地说道:“知道。”
倒也不是纪遥端不笑,只是太久没有笑过,脸部有些僵硬,阿栖听见他放轻的声音,心知道他没那么冷冰冰的,也甜甜的,仰起小脸,灿烂地笑了。
“世子!世子!你在哪啊!”呼喊声从对面的那边传过来,纪遥端听见这个声音,又恢复了冷漠的样子,阿栖也不想被人看到,于是起身道:“小哥哥,我先走了,你记得保密噢!”
纪遥端沉默,然后从衣领里掏出脖子上挂着的玉佩,那是一块类似扇状的玄色玉佩,上面雕刻个不知名的花纹,他用力一扯,玉佩的绳子便断了,纪遥端把玉佩放在手心里,递给林晚栖。
阿栖惊讶,虽然上辈子只钻研中医,没见过几个古董,但她却也知道这玉佩价值不菲,自然不敢收,“啊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啊!”阿栖连忙摆手,后退几步。
纪遥端突然心里一阵无名火,有些生气地往前,把玉佩塞在阿栖的手里,转身就走,也没有回头。林晚栖本想追着,却看到桥那边一大群人走来,远远地,看不清楚,只看得到五颜六色的衣裙,林晚栖也不敢多留,匆匆从旁边的路回了潋兰苑。
而纪遥端不缓不急地走了过去,桥那边的人很多,夫人小姐、侍卫奴仆、一大群人,连林老夫人和贤王妃,十公主都在人群里头,小厮看到纪遥端,松了口气,“世子,您吓死小的了,刚才有丫鬟说您落水了,可把小的吓到了!”
再看贤王妃,更是匆匆赶过来,额角的冷汗都未来得及擦,“端儿,你怎么样?”贤王妃上前仔细查看着纪遥端,生怕他有什么不舒服的,“世子,不如让大夫给您把把脉?”林老夫人发话了,毕竟自家孙女出阁的大喜日子里,贤王世子在临恩伯府落水可不是一件小事,搞不好,就是谋害皇亲国戚的罪名啊!
大夫上前,给纪遥端把了把脉,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拱手道:“世子,您鼻腔内残留了些迷药成分,又在冷水里受凉,幸好吸入的水被及时挤压出来,又有人及时为您渡气,气息顺通,没有什么大碍,只开一副风寒的方子足矣。”
说到渡气,纪遥端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小女娃的脸会红了,原来她救了他,也是她为他渡气,那软软的,像甜米糕似的,是、是她的嘴巴……想着想着,纪遥端突然也脸红了。
大家自然也注意到了“渡气”这两个字,十公主好奇地问道:“遥端,是谁救了你,给你渡气啊?”众人都很好奇,贤王妃也是等待着纪遥端的回答。
“昏迷了,不知道是谁,依稀看到是个男子。”纪遥端淡淡地说道。心里却是一种奇异的感觉,难以描述。
贤王妃松了口气,是个男子,不是女子,她就怕是哪个小姐,甚至是婢女,若是是女子,自家儿子就必须得负责了,虽然纪遥端还小,可是就凭他世子的身份,也有大把的女子挤破脑袋嫁给他,再说了,皇上还没有立储……
众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是男子,应该是哪个见义勇为的侍卫或者奴仆吧?可不,那个来报信说世子落水的侍卫应该就是救了世子的人吧?
一场宴会就这么匆匆结束了,林老夫人怕怪罪于林府,也怕宫中郁妃娘娘为难,送了许多补品给贤王府,贤王妃也匆匆离席,因为纪遥端告诉了她,在假山后被袭击的事情,贤王府侍卫在那处假山旁边捡到了那面沾了迷药的帕子,一行人带着物证回了府。
十公主回宫后把这件事告知了郁妃娘娘,郁妃娘娘眯着眼沉吟,“母妃,外祖家不会有麻烦吧?”十公主担心地问道,郁妃娘娘笑了,端起泡好的御品毛尖呡了呡,“无碍,你贤皇兄可不会那么没脑子。”十公主还想问,看到郁妃娘娘云淡风轻的样子,终究没问出来。
而贤王府里,贤王妃和纪遥端、纪致珩一回来,贤王就把纪遥端叫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