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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长风三

沈旋儿立即警惕地一拳打出去:“你想干嘛?!”

黑漆漆中听见对方好像抽了抽鼻子,亦无恼怒道:“姑娘能否帮在下解开绳子?”

沈旋儿颊上犯热,彼是正人君子,她却当做了趁人之危的小人,惭愧道:“哦。”一边解绳子一边擦眼泪:“我爹死后,娘说没了谁也要好好活着,可她最后还是跟爹去了。我一个人独掌仙药坊,百年老参引来好多豪门子弟的争夺,打官司进监牢我都记着娘的话挺过来了,可是现在,不是我不想好好活着,真的是老天爷不让我活着。”

绳子解完已经哭得满脸泪水,韩长风听到眼泪打在石头上的声音。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身子因为脸颊上突如其来的触感僵了一僵,沈旋儿没躲,抽了抽秀鼻:“那块滚石至少有四百多斤,你能有什么办法。”

话音刚落,眼前的世界便逐渐亮堂起来,沈旋儿惊讶地盯着对方掌中一直通体发光的白色晶莹虫子。

而后便看到他从怀中取出一瓷瓶,倒在地上一对蝇蛆模样的黄色小虫,小虫落地片刻便开始产卵,孵化更多的小虫。

沈旋儿愣愣地看向韩长风:“这是什么?”

“岩蛹,一种药材,专门吃石头的。”白衣公子含笑,抬头的瞬间,沈旋儿觉得,即便是春风吹开的桃花,也不及这个笑的十分之一好看。

“岩蛹……”沈旋儿沉吟片刻,一阵惊喜,兴奋道,“就是石虾子!我在医书上看到过,狗宝牛黄石虾子,这可是比金子还要贵重的药材啊,哈哈……有救了,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脸上还挂着泪花,却已经喜得又蹦又跳。手中小虫发出的幽光照亮在两人之间,韩长风看着那明媚的笑容,一种久违的喜悦涌上心头,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地会心一笑。

石虾子的繁殖速度令人惊奇,不消一个时辰,便已经爬满了滚石,密密麻麻地蠕动着,伴随着沙沙沙沙的啮咬声,岩石一点点化作齑粉撒落在地。

两个人背靠着背坐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童年往事,甚是开心。待得月上柳梢,沈旋儿纤手叉着柳腰,阴测测一笑,簸箩大小的滚石被猛力一踹,咕噜噜滚出去八丈远。

“哈,哈,”跳出山洞子,沈旋儿张臂面对星空,“我沈旋儿又自由啦!娘,我又活下来了。”

转身抱住韩长风,映着星辉的眸子里竟然隐隐泪光,韩长风竟也被那种喜悦感染,陪她一起笑。如果柏辰看到平日里儒雅自持的医仙传人这副孩子似的模样,定然免不了一番捧腹嘲笑。

那两个蒙面人似乎认为他们两个必死无疑,竟然没有回来查看,韩长风采了苋饮草的老根,就地设炉,辅以其他几味祛毒明目药材成丹装瓶。

斜月沉沉,山雾凉薄,两个人行走在舒朗月色下。

沈旋儿性子活泼,一蹦一跳,望向月辉满衫的白衣公子,问道:“嘿!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深谙医道,处事临危不乱,必不是普通人。

韩长风含笑:“在下不过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并无恶意,沈姑娘大可放心。”

他原以为沈旋儿是在担心荒郊野外,自己会对她不利,不想对方却巧笑倩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韩长风。”

“韩长风……”沈旋儿将三个字在口中细细咀嚼,突然惊讶地望向对方,玉手掩口:“你你你……你就是那个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医医医……医仙?”

“那是家师。”韩长风摇头笑道。

“你是医仙传人?”沈旋儿继续惊讶,月光下,看到地方轻轻颔首。

跳过去扯住对方袖子仔细研究一番,沈旋儿感叹:“活的哎,我居然看到了活的医仙传人,还会动……”

韩长风:“……”

“老陈说你可厉害了。”沈旋儿想到什么,两颊微霞,“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即便不知道你的身份也想告诉你。

一句姑娘请讲尚未说出口,便听头上树梢扑棱扑棱的声响,仰头望去,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落到韩长风手臂上。

解下信笺,落款是凌玦二字,沈旋儿没看清具体内容,韩长风却心事重重地喃喃:“剑侠与叶姑娘汇合……看来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又与柏辰闹着别扭,所以将信传到了我这儿。”

沈旋儿纤长的睫毛映着星辉眨动:“出什么事了吗?”

“朋友有难,我要去趟北夷。”韩长风眉间游荡着忧虑。

沈旋儿微怔,半晌后才道:“那你,以后还会回穷槡吗?”

“人生无常,世事又岂能自知?”他看到对方清澈眼瞳中的失落,心头莫名伤感,补上一句,“有缘自会再见。”

山雾映月,凉风入袖,回仙药坊的路上,两两沉默。

天一亮韩长风便走了,老陈边擦着药柜,边用眼睛扫着自家掌柜以手托腮,失了魂儿似的样子。

他说有缘自会再见。

可缘分这个东西,又岂是谁说了算的。

刚刚招来的新伙计擦完柜台欲离开,老陈张口教训,没擦干净就想应付事儿?新伙计推脱道陈年的油污,极难擦拭。

老陈正色:“用上些力气尽力去擦才有可能擦掉,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

新伙计还没说什么,掌柜的突然一拍柜台,两个人吓得腿一抖。

“太对了!本姑娘要去北夷找他!”

有缘自会再见,没试过又怎么知道没有缘分?

那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沈旋儿喜欢他。

北夷乃朝澜大朝北方荒寒之地,沈旋儿果真在此找到了韩长风,他身边多了一位衣衫落拓,性情洒脱的游侠,想来便是他口中的朋友。

沈旋儿运气不错,刚一到北夷便遇上了奘海部落的瘟疫。

韩长风是何许人也,自然二话不说要留下来为北夷百姓治疗病痛,沈旋儿便跟在他身边,他开药庐她便打下手,他诊病她便煎药。连临时请来打杂的几个小伙计都看得出他们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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