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关于绾青丝是什么意思,徐可恩还没为顾盛白解答,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徐可恩从来没有见到过,顾盛白的父亲,顾绪川。
当这个浑身疏远冷漠的男人站在门口的时候,徐可恩仿佛透过他看到了顾盛白以后的模样,然而这个人却不是顾盛白。
“你来干什么?”
当顾盛白冷冽的声音从后背传过来,徐可恩才从回过神来,让开挡着进来的位置。
顾绪川犀利的眸子扫过徐可恩,迈着价格不菲的皮鞋走了进来,浑身干干净净,甚至可以说一丝不苟。
他走到顾盛白身边,与他面对面正视着,冷无感情的声音对顾盛白质疑道:“你出息了,想离开我的束缚?”
顾盛白抿着嘴不答,强硬的态度已经表示出他的答案。
“我不阻止你什么,但有些事情我需要你想清楚,毕竟你还是我顾绪川的儿子!”
“我宁愿我不是你的儿子!”
“啪!”
一声嘹亮的声响,还有顾盛白偏过的脸,与扬在半空中保养得体的手,然而这一刻却有些苍老无力,在空中微微颤抖。
徐可恩有些失控的跑上前推开顾绪川,将顾盛白挡在身后,像护仔的狼,咧着獠牙,“不准你打顾盛白!”
她站在他们中间完全无任何气势,然而这一刻两人都将目光看向她
“不准你打顾盛白!”徐可恩再次重复着这一句话,好像他们没听到一样。
顾绪川却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而是看向顾盛白,越发冷漠强势道:“即使你恨我,身体里还是流着我的血,好好想清楚,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即使你是我的儿子!”
他说完,扫过一脸敌意的徐可恩,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了。
见顾绪川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徐可恩立马转过头抱着顾盛白,仰头望着他白皙无瑕疵的脸,上面浮现一个手掌印,又红又肿,徐可恩止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他的窄腰,哭的比当事人还惨。
顾盛白反而一愣,随后有些哭笑不得,揉捏着她的发顶反问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白白……我看着…很疼…”她扬起小脸,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鼻子红彤彤的,好不可怜。
他忍不住捏着她的鼻子,含笑回答道:“不疼。”
她撇嘴,不满道:“骗人。”
“那你吹吹?”
听出他夹杂着戏谑,徐可恩瞪了他一眼,抬手擦掉眼泪,“不准耍流氓!”
坐在沙发上轻轻的给他擦药水,虽然刚刚嘴里拒绝,但在给他上药的时候,还是一边擦着一边轻轻的吹着。
还真奇特,上一秒他们还在沙发上厮混,下一秒却变成了现在这副场景。
想起刚刚顾绪川走后冷漠的一瞥,徐可恩心里还是在打鼓的,毕竟她看出顾绪川眼里对她的不喜。
徐可恩走神之际,拿棉签的手不知轻重的戳了他一下,就听到“嘶”的一声。
随后就是他的声音,“擦药都能走神?”
“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吹吹,吹一下就不疼了。”
她有些惊慌失措,捧着顾盛白的脸就打算凑过去,然而顾盛白却在她移过来的时候,扭过头去,徐可恩猝不及防,两个人就吻上了。
徐可恩想退后,顾盛白却伸手压着她的后脑勺来迎合他。
直到肆磨着徐可恩嘴唇红肿才松开了她,见她眼中迷离,撇过目光才不去做任何接下去的动作。
回过神来的徐可恩见顾盛白依靠在沙发上,摸着吃疼的嘴唇,控诉道:“白白,都说了不要用力,又肿了!”
顾盛白讪笑,任她叫嚷。
躺在床上,徐可恩有些辗转反侧,见室内满室黑暗,思绪却闪过今天发的事,还有顾绪川眼里一闪而逝的痛楚。
他明明很爱顾盛白,为什么还要用如此强硬的态度?
想到这,徐可恩幽幽的叹了声气。
“为何叹气?”
突然背后响来声音,徐可恩吓了一跳,扭过头见是顾盛白睁着眸子看着她,才松了口气。
“白白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
好吧!徐可恩乖乖闭嘴,身子却往顾盛白位置挪,感觉到他的气息,整个人钻进去,抱着他的腰。
他将下颚抵在她头顶,调戏道:“你还真爱占便宜。”
“我就喜欢,不然你哪那么容易就范?”说到这,徐可恩有些自豪的意味。
“蹬鼻子上脸。”
“那样子多丑,我不干。”
沉默了几秒,顾盛白低低的笑了。
“白白,我突然发现你最近特别喜欢笑。”徐可恩说完,顿觉这话不妥,收紧抱着他腰的手,讨好道:“不过这样的白白更帅,更迷人,我都拜倒在你的裤裆下了。”
“不害臊。”他的声音柔柔带着宠溺,在寂静的暮色里很是醉人,徐可恩很是享用。
一时的沉默,两人都没有觉得怪异,反而很是安宁,怀里的温度,很安心。
沉寂过后,顾盛白朝她问道:“刚刚为什么叹气?”
“我没有…啊…”她矢口否认。
“别说谎,我不喜。”
听出他的意思,徐可恩蠕动了半晌嘴唇,干巴巴道:“说你会生气,然后又不理我,又抛弃我怎么办?”
顾盛白有些呆滞,显然那次“就此别过”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心里阴影。
无声的叹了声,摸着她的头,安慰道:“说吧,我不生气。”
“你说的,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徐可恩双眼在夜里闪着狡光,很漂亮。
“不会。”
听了他的保证,她才敢放开嗓子道:“今天……我在叔叔眼里看到了痛楚,白白,你跟叔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感觉怀中的顾盛白因她说完开始变化,徐可恩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腰,恐慌道:“白白,你答应我不生气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紧贴着强悍的身躯一震,随后平静了下来,揉了揉眼眶下的通红的徐可恩,安抚道:“不生气。”
徐可恩避开他的手,脑袋却往他怀中钻了钻,闷声道:“白白,我们还是不说这些了,早点睡吧!”
顾盛白听出她话里的顾忌,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声音缥缈道:“想听我过去的事吗?”
话音落,不止徐可恩愣住了,连顾盛白都愣住了,随后他自己也释然了,或许压抑久了,抵抗久了,他也想找个人试着说出来,刚好有个人选,虽然她笨了点,不聪明,但她今天挡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承认自己心动了。
“白白,你认真的?”她小声的问了一句,有些小心翼翼。
“不想听?”
“听,想听,我好早就想知道你的所有事情。”这样就能离你更近点。
隔了好一会儿,就在徐可恩以为他后悔不想说了的时候,就听到他清冷的声音絮絮道:“我出生的时候,她只是一个拿着铅笔画着玩的女人,喜欢笑,喜欢拍照,还特别嫌弃我长的粉嘟嘟的却是个男孩,对那人抱怨他们颜值太好,生出来的儿子不像儿子,反倒像女儿。”
顾盛白说到这,有些怀念,有些回味,有些无奈。至于他口中的她,是他的母亲,薛希雅,而那个人,应该就是他的父亲,顾绪川。
“他们是周围公认的恩爱夫妻,许多人都羡慕,她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带着我四处走走,拿着铅笔画着些简笔的物什,然而随着时间推动,那人因生意关系,常年出差,两边跑,最后索性在公司附近住了下来,避免浪费时间。”
他顿了顿,眼睛停视着天花板。
“这世界最多的就是落井下石的人,周围人有些不幸的开始给她灌些思想,然而单纯爱笑的她开始变的多疑了,但却选择了隐忍,每当那个人回来的时候,也不吵,也不怨,就这么忍着,随后开始将全部精力都开始花在画中,拿着铅笔很专注,就像在补全她所觉得不满的缺漏,慢慢的她不再笑了,慢慢的她不再站在门口等那个人回来,慢慢的她的世界里只有画,只有手中的铅笔。”
顾盛白沉默了一会,手指渐渐攥成拳头,像是在忍着很大的狠意。
“当那个人回来的时候,做的不是恭喜,而是想将她拉了下来,原因却是可笑的只希望她在家照顾孩子,做个传统的女人,就像那人的母亲一样,然而当一个人彻底迷上一件东西,有了奢望,有了寄托,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所以,那人做了一件卑鄙的事,将她所寄托的全部支柱给砍断,让她亲眼目睹自己的成就被别人所夺,让别人在她想要的画坛上耀武扬威,强迫她去了别的城市,却又不肯陪她,渐渐她隐藏的抑郁症终于冒出了,有时握着铅笔坐一下午,有时将纸全部撕烂,扔起任它飞舞。”
徐可恩听出他的压抑,收紧抱着他的手,在他怀中低低的唤着他的名字,想给他勇气。
“终于有一天,她死了,吊死在她最喜欢的画室里,长发盘起,用了她最喜欢的铅笔做了固定头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