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小风不是也说了,小孙真的治好了,那说明没有玄蜂留下。”庄淑娴坐在桌子上不以为意地拿闻人谕的报告扇着风,“而且闻人他——”
“闻人怎么了?”观人定抬眼。。
庄淑娴转了转眼珠子,理直气壮地卖了闻人谕:“闻人让甯心知看过了,小孙是真的不知道什么红衣魇师,他是无辜的。应该就是倒霉被那货给路过了,几年前路过了而已!回头我们盯着点儿就好了!”
“这种计划十分冒险,而且不能总是依据短时间内的效果来判断,孙忠如果想要成为梦魇猎人,应该学会自查。”观人定看了看庄淑娴。
“那他现在还不是梦魇猎人,你说怎么办,他又不是闻人谕,又不是你我,还能怎么办。”庄淑娴瞪眼。
观人定夺过报告收起来:“所以还需要勤奋地练。”
“那是肯定的。要不然要你干吗?”庄淑娴撇嘴。
“你能先从我的办公桌上下去吗?”观人定皱眉,在朝来那份报告那一句“玄蜂有一条很像蛇的尾巴”那句话下面画了一道重点线。
“你这人,我是来和你说正经事的。”庄淑娴完全不理会观人定手里的工作,“阿律已经大致拿到了情报,那些老家伙们出了对那件玉韘的鉴定,你要不要去看?”
“好,你下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我们晚饭前去看看。”观人定将桌子上的茶杯之类都拿得离庄淑娴远了一点。庄淑娴悻悻然地扭腰跳下写字台,背对着观人定做了一个鬼脸,朝来刚进来就看见这张鬼脸,吓了一跳。
“你不是休息吗?又来干什么?”庄淑娴问。
“观师兄找我问点事儿,不是任务。”朝来回答。
“就他腿儿值钱!”庄淑娴哼了一声,转头离开观人定的书房。
朝来嘟囔了一句“欢喜冤家”,然后坐在椅子上,带着一脸慈祥的笑容看着脸色微红的观人定。
观人定咳了一声,一反常态,直愣愣地问:“你觉得沈濯弦是不是控制了玄蜂?”
“啥?”朝来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搞糊涂了。
观人定又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我已经和小孙、闻人谕还有沈濯弦本人聊过。他们都确认,当时濯弦面对玄蜂群的时候,的确是攥着那枚玉韘,喊了一句,原话是找你自家的麻烦去。后来那只玄蜂撞了自己群落里的玄蜂,接着闻人谕发现了这一点,让濯弦反复重复,自相残杀四个字。虽然最后的结果没有达到让玄蜂自相残杀的效果,却也一定程度上让玄蜂群乱套了。”
“这种控制梦魇的能力,我很早以前就见识过了。”朝来觉得嘴里有点苦涩,她知道如果这件事情被云家以外的人发现,濯弦很可能和当初的沈家一样,被梦魇猎人们孤立,当成是反叛者或者魇师。
观人定应该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敲着桌面,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之后才说:“我也知道,所以我叮嘱过他,当着外人的面,是决不能使用这种技巧的。他做的也还不错,这一次应该是急了,你回去再和他强调一下。然后让他今晚有空来找我,我想知道这种控制天赋到底能到什么程度。”
“观人定!”朝来急了,“如果你要训练他这种本事,那将来怎么办?!纸是包不住火的,将来被人发现,他会被当成魇师的!”
观人定没回答朝来的问题,而是转头望着窗外,淡淡地说了一句:“时代永远都在变,人也是一样。”
朝来知道一时半刻自己在观人定这里争论不出什么结果,她打算回去以后搬出庄淑娴和闻人谕说一说,不过她这次来找观人定可不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是为了那只玄蜂。
“……你说得对。”观人定听完了朝来的描述,“当时情况混乱,他们都没有注意,我回去闻人谕的玛瑙川确认了,的确和你说的一样。蜂头虫腹蛇尾。我推测,因为它的腹部很长,所以繁殖能力比普通的玄蜂强,才能在几年时间里,将蜂巢建筑得有十几年那么大。”
“所以闻人谕拿走了它的卵。”观人定敲着桌面,“如果这种玄蜂是改良品种……那么那个红衣魇师……”
“那个红衣。”朝来觉得嘴里发苦,要是自己对上那个红衣,真动手绝对没有胜算,她可是知道那个红衣男人手里有什么样的梦魇的——梼杌都只是他的宠物而已!上次那个烛龙也算他的合伙人!
“也许还有山魅。”观人定似乎看出来朝来的想法,补充道。
“……谢谢不必提醒我这个了。”朝来垂头丧气。
“你回去好好休息,这个周末过完再说吧。”观人定拿起笔,一副准备开始工作的模样。朝来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她现在的嗜睡还没有完全恢复,在梦里依旧有苏醒延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朝来低着头走出观人定的书房,看见濯弦坐在书房外的会客室里,正在雕一朵萝卜花。
“出来了?”濯弦抬头,顺手扬了扬那雕到一半的萝卜花。
朝来看着那花笑出声来:“你的确不擅长这个,够难看的。”
濯弦耸耸肩膀:“谁让我学的就不是料理大宴席的手艺呢。”
“今晚有客?”朝来问。
濯弦点点头:“闻人师兄说,之前那个甯心知,要带着几个国际友人过来吃饭。我这不是想着弄点儿镇住他们的东西么。”说着,他把萝卜放在一边,“走吧,跟我看看菜谱去。”
朝来看着那个根本也没有好好雕的萝卜,微微一笑:小样儿,雕什么萝卜,还不是为了等我。
一时间观人定那个令人烦躁的决定,和甯心知这样祸头要上门的郁闷,全都烟消云散,朝来倒是切实体会到了所谓“跟那个人在一起就什么烦恼都没了”的轻松感,这,应该就是恋爱了吧。
恋爱什么的扯淡去吧!
朝来看着濯弦挂着温和的微笑和甯心知解释着桌上的美食,不知道该挠花谁的脸。
濯弦完全没有接收到朝来的怒气,反而很自然地对她说:“你也给这几位国际友人介绍一下啊。你英语比我好。”
朝来挑眉看了看桌子上的菜,从离她最近的这盘的糖醋小排,到离她最远的那盘荔枝白腰,无一不是各地著名的菜肴,甚至还有蟹酿橙,羊藏鱼这样古书里就记载着的名菜。
可惜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资深吃货这会儿一脸“我是老外我不懂”的表情,让朝来想起,自己在北京城里常吃的几个私房菜馆还是他发现的,不由得又想糊了他的脸。
这位名叫白兰地的家伙来自云家在国外的世交,不说熟稔程度,就说白兰地那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他也不需要招呼,更不需要解说。
白兰地笑嘻嘻地看着朝来,换了一个位置,坐到她身边,挂着姨母般的笑容:“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然后看了看朝来的胸口。
朝来淡淡地看着白兰地:“你不会是来又捡起那件事的吧?”
白兰地苍蝇似地搓着双手:“可不是么。”
朝来失声一笑:“你别逗了,什么年代了,演言情片啊,还搞什么指腹为婚,联姻,你有能耐你把我哥喊醒,让他亲口跟我说。谁信你啊。”
濯弦回头看了看朝来,又看了看国际友人,友好地劝菜:“吃点儿这个,尝尝,这是斑鱼切的片还有鱼籽,很补脑的。”
朝来不等白兰地反应,毫不客气地把半盘子的斑鱼片和鱼籽都扫到白兰地的盘子里:“吃吧,吃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别来烦我,我最近烦透了。”
白兰地哀叹一声,嘀嘀咕咕:“当年多可爱的小姑娘,现在怎么这样,刺儿刺儿的。”
朝来懒得搭理他,可也懒得搭理甯心知,只能猛吃饭菜,吃完擦了擦嘴,拍拍濯弦的肩膀:“你招呼一下,我去看看书。”
濯弦也要起身:“不行,我得跟着你。”
朝来露出个寒光闪闪的笑容:“我去方便方便。再说,主人也不好都离席。”
白兰地立刻表忠心:“没事没事!你们忙你们的!我们不算客!我们就是来送红衣魇师的调查报告的,吃完就走!”
越是这么说,濯弦越觉得不好意思,他对朝来叮嘱两句,才放她离开。
朝来胡乱应了两声,又和几个熟人寒暄两句,转身要走,就听见甯心知对濯弦说了一句:“没事,你看她脸上不耐烦,心里高兴着呢。”
“十分钟啊,十分钟我没出来,你得救我去。”朝来瞪了甯心知一眼,对濯弦说。
“五分钟,你别老在里面呆着。”濯弦不好说蹲厕所看书不是好习惯,只能隐晦地暗示两句。
“行了行了,五分钟后你俩都给我滚蛋!一桌子菜都吃不完,谁还要被塞一嘴狗粮呢!”应霆大大咧咧地挥着手,“有我呢!再说闻人就是出去打个电话,马上也回来了。”
果然五分钟以后,濯弦就起身告辞,一脸正气地走向了卫生间。卫生间没人,他想了想,转向了厨房。果然一进厨房,濯弦就看见朝来坐在餐桌旁边,一只手撑着脸颊,在看一本杂志。
“你想吃点儿什么?”濯弦卷了卷袖子,打算给朝来开小灶。
朝来没有回答。
濯弦头皮一麻,双手放在朝来的肩膀上轻轻一晃,朝来果然沉沉地倒在他的怀里。她的脸睡得安详平静,连眼球也没动一下,显然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这才五分钟!而且眼球也不动了!是深层梦境!
濯弦将朝来一把抱起,对着餐厅方向喊:“应师兄!快把闻人师兄叫回来!”
应霆一听这个语气就知道事情不对,马上跑出门去。
濯弦干脆利索地把朝来放到睡眠舱里,自己也立刻在旁边的睡眠舱躺下,连舱盖也来不及放倒,索性给自己扎上一针,借助药物进入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