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潺潺,红色的夹竹桃在雨中含羞胜芳。
如此良辰美景,不抱着枕头美美的睡一觉,简直浪费了这美好的时光。
林安祎打开手机,放在chuang头,刚闭上眼睛,一条信息的铃声就吵醒了她又要开始的美梦。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几行字:安祎,今天,去看看你妈妈吧。
林安祎看着屏幕,坐了起来,转眼望了一眼窗外,有些调皮的雨滴,还挂在她的玻璃上,不愿意落尽灰色的泥土里。
终于知道今天为什么要下雨了?
今天,是妈妈的忌日。
林安祎打电话过去给林君豪:“爸爸,您放心吧,我一定去。”
她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放轻松,二十多年来,林安祎一直都相信妈妈从未远去,她就在身边,陪伴着他们。
所以,没什么好难过的。
林君豪沉默了许久,那边传来一个中年男人呜呜咽咽的声音。
林安祎突然眼眶一红,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每年这个时候,父亲都会痛哭一场,他对母亲的爱,从未变过。
林安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缓,“爸爸,我会带着妈妈最喜欢的花去看她,她一定会开心的,我相信妈妈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林君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哽咽,“好,你去吧。”
花,他已经准备好了,是妻子很喜欢的一种花,这么多年来,她应该还是喜欢她的。
时间还未到,林安祎还没有收到。
挂掉电话,林安祎抱着被子,默默的流淌着对母亲的思念,这种思念真是十分无奈,她不知道自己思念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匆匆洗漱过后,林安祎还未来得及换衣服,开门准备去往书房,却看到客厅两个幼稚鬼在吵架。
林东阳气势汹汹的说:“那是我妹妹。”
江煜宸不屑的说:“那是我老婆。”
同样的对话,两个人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也不知道两个人在此争辩了多久,林安祎的目光扫过他们,打了一个响指,得到指令的周阿姨,拿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塞进了林东阳的嘴里。
林东阳被烫的吱哇乱叫,还扬言要开出周阿姨,可他哪敢啊,他是在周阿姨的臂弯里长大的,是比妈妈还亲的人。
在整个林家,除了林君豪和徐佩蓉以外,也只有周阿姨能配得上称为林家的长辈。
江煜宸咬着舌尖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转身上了楼。
“谁让你上楼的?”
林东阳含着包子,吐字不清。
周阿姨又拿了一个包子给他,“东阳,再吃一个。”
林东阳躲了躲,眼睁睁的看着江煜宸跑向了林安祎的方向。
两个人进了书房,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今天来这么早?”
林安祎看看墙上的时钟,才七点,外面还下着雨,滴滴答答,在地上席卷着潮湿沁润着她的心田。
“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的。”
这个特殊的日子,他没有忘记,每年一次的重要日子,因为林安祎,从未忘记。
林安祎打开窗帘,屋子里亮堂了不少,窗外的雨哗哗啦啦的从屋檐落在地上,下了多久了呢?
她不记得了。
久未下雨的凤城又一次被上天的眼泪沾湿。
长满青苔的石头小路,延伸到母亲曾经最爱去的地方,很久,没有人踏足了。
“你要陪我去吗?”
“哪一年不陪你去啊?”
今年也不会例外。
“可你是个外人啊。”
不是亲人,不能祭坟,这是凤城儿女的规矩。
江煜宸有些委屈,“我人都是你的了,你突然说不要我,这样不太合适吧。”
林安祎扯起浅淡的微笑,拉过江煜宸的手,两个人站在母亲的画前,“妈妈,这个女婿,您要吗?”
画上的沈静岚依旧笑的温婉,在雨水的天气映衬下,突然间,那湿漉漉的伤痛在心底蔓延。
母亲就在刹那之间,在她笑容的背面浮起哀伤。
江煜宸搂过她的肩膀,“你看,阿姨都默认了,你就别躲了。”
有的时候,觉得林安祎陌生的可怕,似乎是在故意疏远她,可能只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笑不出来罢了。
她的笑容是在阳光灿烂的蓝天下绽放的花朵,盛世花海也抵不过她回眸一笑,画上的沈静岚大概也是这样一个女人,将曾经的美好深深的印刻在林君豪的心底。
林安祎想着,如果自己随了母亲的脚步,和母亲以同样的理由,死在同一个地方,那江宸不要和父亲一样,永生念着她。
林安祎清澈的眼眸,如水般晃动,伸手,抚.摸过他薄薄的唇,都说薄唇的人薄情,但愿,江煜宸也是个薄情的人。
江煜宸揽过她,让她依偎在自己怀中,他怕他看着她,泪流满面,自己又不知如何安慰,这种情况,他的心脏就像被什么一刀刀的,慢慢的凌迟。
直到,血肉模糊。
“安祎,我会陪着你,陪着你。”
江煜宸的声音不似以前那么低沉,有什么充斥着他的声带,让他有些哽咽。
自从上次知道她带的药之后,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商场上稳重地调的江煜宸,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突然间,乱了阵脚,哭的像个孩子。
擦干眼泪,故作坚强的站在林安祎身边。
林安祎曾经说过,就算是死,她也要死的有尊严,让自己的死亡质量指数蹭蹭直升,她不愿意去医院,她要没有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
两个人在一起,一方去了,留下的另一方,将是无尽的遗憾……
安祎,这种遗憾,我们是谁先留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