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儿,你这是存心要气死父皇啊。”武德帝声音沙哑地说道,仿佛全身都在颤抖。
叶锦棠仍然一脸坚定地跪在大殿之中,哀求道:“父皇,你就允了贰臣吧,你知道棠儿这一辈子是绝对不接受任何捆绑的。”
武德帝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口气了,眼看着一个个儿女长大成人,远嫁他乡他都没有太大的感触,唯独这棠儿偏偏是他的心头肉,这么多年来,他宠着她,纵容着她,直到现在他都还觉得她还是那个守在他身边,软软糯糯的小女孩,今天她这么一说倒像是当头一棒,打在他的心头。
“你可是执意要如此?”武德帝声音十分冷清地问道,叶锦棠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好揣测着他的心情,声音有些低沉地答道:“是。”
武德帝只感觉心头上的一块肉被活生生剜开碎裂一般,他叹息了一口气:“事到如今,要怪,就怪父皇平日里太纵容你了......”
“父皇......”
“德福将公主带下去,让她好好闭门思过,只到她想清楚了,再让她出来。”武德帝握了握拳头,吩咐道,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叶锦棠拼命地摇了摇头,她不相信一向最疼爱自己的父皇,竟然会如此狠心,顷刻间,竟泪如雨下:“父皇,您不能这么自私,棠儿是不会听您的。”
“你.......”武德帝话音到了嘴边,却化作了一声极度无力的叹息,旋即挥了挥手,示意德福带公主离开。
叶锦棠离开后,武德帝一人站在窗前怔了一怔,女大不中留,原本以为到了那个年纪,在宫中的王公贵族的子弟之间替她挑选个合适的人选便行了,到时自己也可以常常看看女儿,没想到她偏偏爱上了赵明德。
想到这里,他又不得不联想到赵明德,那个小子看起来倒是不错,各方面也都还行,绝对是配的上自己女儿的不二人选,可是眼下他过不了的是自己心里这一关。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叶锦棠回到寝宫之中,只想静静待着,命绿绕和德福退出去之后,便褪去外衣,在床上足足趟着泪流不止。
可是她这一躺便是足足三天。
“公主,您还是吃点东西吧。”绿绕端了些糕点进来,有绿豆糕,桂花糕,还有马蹄糕......各种各样。
叶锦棠声音软绵绵地说道:“绿绕,你把这些都拿出去,我不饿。”
绿绕有些急了,跺了跺脚,一脸的无奈:“自己的身子最重要,你这样做犯不着。”
叶锦棠热仍然一声不吭,绿绕十分无奈地摊了摊手,把糕点顺走,此刻房内只留下了叶锦棠一人,这三日之内,她好像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光了一般。
傍晚时分,绿绕再次端了一个食盒过来,里面有她平日里最爱的黄焖鸡,可是她竟然没有一点食欲。
“公主,你就起来吃一点嘛,这样下去,怎么行?”绿绕哀求道。
叶锦棠仍然摆了摆手,她还是没有想通,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和父皇怄气,还是在和赵明德怄气,又或者说是在和自己怄气,她想这三者应该都有吧。
“行,你要是不吃,到时候只怕你饿死了,就没有力气再去找赵明德了。”绿绕气呼呼地说,叶锦棠苦涩地笑着,笑着笑着突然就哭出了声。
绿绕一下子就被惊吓到了,这叶公主还真是上一秒可能大晴天,下一秒就是阴云密布。
“公主,你怎么呢?”绿绕挠了挠脑袋,为自己刚才的失言感到无比的懊悔,
叶锦棠抬起头,一脸憔悴地看着绿绕,担忧地问道:“绿绕,你说有没有可能,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赵明德,然后父皇把我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这些天,她在脑海之中设想过种种,想过可能自己一辈子都要被关禁闭,想过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也想过在这深宫之中孤独终老,总之她想过种种可怕的后果。
绿绕抱着叶锦棠的脑袋叹息道:“公主,相信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叶锦棠苦涩地勾了勾唇,她知道这一切都只是绿绕说来宽慰她的话,她做不到欺骗自己。
夜风把宫灯吹得明明灭灭,武德帝一人立在大殿前,看着满天星宿,皱纹爬满了两颊,两鬓的斑白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清冷。
德福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替他披上了外套。
“陛下夜里寒凉,注意身体啊。”德福小心地嘱咐道,武德帝眸色微微暗淡,瞳孔中的光辉随着宫灯明明灭灭。
“德福,你觉得朕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武德帝眸色微微暗淡问道,德福抿了抿嘴,说道:“这世间安得两全法,陛下,您若是让叶公主追逐所爱,您和她之间的父女亲情自然会随着时间的久远地域的隔阂而生疏,若是您不让她追逐所爱,牺牲的是叶公主的幸福,您知道男女之事不可勉强,只怕她到时候想不通,落得个孤独终老,或是遗憾终身的下场。”
德福向来擅长分析问题,武德帝听闻,眼睛微眯,良久才问道:“那你说这和亲,我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好呢?”
德福摇了摇头说道:“奴才不敢替陛下做主,这二者全靠您自己权衡,奴才相信陛下深明大义,必定你想出个好的法子。”
武德帝皱了皱眉,虽然心中还是有担忧,可是听完德福的分析,自己之前的态度倒是显得有些自私了,想把儿女捆绑在自己身边,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那他现在是该让棠儿去追逐自己的幸福呢?还是自私地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等着自己百年之后,她遗憾终身了?他想结果已经分出了胜负。
“德福,你去把公主召来吧。”武德帝挥了挥衣袖,德福点了点头,毕恭毕敬地退下,举着宫灯朝公主住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