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一回头。
慕思凡立刻恢复了正常，手插口袋，面目如雪。
只是他的眼神，总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感觉。
他缩在鞋里的脚指头，疼得直抽筋。
但还是要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模样。
“去哪？”他指着反方向，说：“停车场在那边！你的车被高晟远做了手脚，不能开了，我给宁秘书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
程依说：“你怎么废话那么多？”
“我废话多？”慕思凡倒吸了一口凉气，冻得肺疼。
我废话多！
竟然说我！废话！多！
你这个死女人，我不说话吧，你也不说话，你闷不死自己，要把身边的人闷死了。
“你不过来，我自己走了。”程依说：“冷得要命，你赶紧过来！”
慕思凡眨眼看她，拿出手机，要给宁秘书打电话。
冷不丁，程依几步到了身前，夺下了他的手机，伸出手来，说：“交出来。”
“什么？”慕思凡问。
“钱包。”程依扬起眼尾，说：“你不是把自己交给我了么，必须听我安排！不服从命令的话，就此解散！”
慕思凡含恨看着她手里的手机，把钱包交了出去。
他从来没有在城市的马路上，花费那么多时间。
也从来不知道，城市的夜路，有那么凉的风。
这是他这辈子，闲逛距离最远的一次。
程依拿着他的手机，直接关机！
“喂，你干什么？”慕思凡着急地问。
刚才在暗巷里收拾了高晟远的人，以为她下一步就要去找高晟远算账了。
没想到，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走吧。”程依挽着他的手臂，大步走着。
“去哪？”
难得她主动贴近，慕思凡心里一下变暖了，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地铁口就在前面了，再走十分钟。”程依说。
“地铁口？”慕思凡宛若晴天霹雳。
站在地铁的扶手电梯，缓缓往下沉，慕思凡觉得，这里的灯，惨白惨白的。
他脸色惨白，唯独鼻头被冻得通红。
程依站在他身后一级的阶梯上，双手按着他的肩膀。
“程依，你是故意的么？”他问。
程依说：“车子被动了手脚，刹车失灵了，不能开车回去，凤梧桐埋伏了人，也不能回去了，你知道的。”
“你在暗暗地折磨我？”慕思凡问。
“不会啊，怎么会……”
程依低头看他，替他把肩头上的雪沫拂去。
暗暗地折磨你？
当然不是了。
我是明着折磨你。
程依为他整理头发。
慕思凡回头，看她的手伸过来，下意识要躲。
程依强行按着他的头，说：“一会儿在地铁里，可能会碰到你的许多老婆，会被偷拍的，你的发型有些乱了，我替你整理好。”
“你是担心狗仔没素材吗？”慕思凡问。
地铁里的人不少，纷纷侧目，大家看着他。
有些认识他的，赶紧掏出手机，举着拍照。
一些少女明目张胆地喊着他的名字，兴奋得直跺脚。
程依看着慕思凡为难的表情，心情愉快极了。
她已经开始预测了，再过一会儿，各种各样的社交网站上，就都是慕思凡的照片。
等慕思凡注意到她时，她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口罩来，戴得稳稳的，她想悄悄地离开慕思凡身边。
慕思凡哪里会让她得逞，拉住她的手，把她拉近自己身前，一反常态地搂住了她的肩膀，整个人依偎在她身上。
“上头条要一起上，你别想跑。”慕思凡环着她的腰，把头搁在她肩膀上。
从旁人看来，大庭广众做这样的动作，简直是太大胆了。
程依听到了无数的相机快门声。
她还是低估了慕思凡的影响力，整个地铁的人，听说之后都往这个车厢挤。
只坐了一站路，程依就被慕思凡拽着，离开了地铁站。
两人气喘吁吁地跑，躲过粉丝和狗仔的围追堵截。
最后，在一家偏僻的烤串摊，坐了下来。
程依看着慕思凡跑得喘不上气，就快气绝了，笑得眯起眼睛。
慕思凡拿下她的口罩，捏着她的鼻子，说：“你啊你！”
程依左右看看，说：“不仅狗仔甩掉了，所有的尾巴，都被甩掉了，彻底干净了。”
很久没有这样玩命地跑过了。
前些日子，心里堵着的一口气，终于是松了些。
“高兴了？看到我狼狈的样子，笑得可真开心。”慕思凡说。
他低头看，拿起大衣，叹了一声。
他的手套也没了。
大衣的纽扣都被扯掉了一颗。
遍地都是他的老婆，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程依发自内心的笑，流光溢彩的眼眸，红扑扑的脸，粉红的鼻头，慕思凡看呆了。
早知道这样会让你开心，出糗也不算什么。
烧烤摊上没几个人。
这小摊开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只有熟客才会来。
费了一晚上的力气，肚子也空了。
程依点了一大堆的烤串。
老板拿着几瓶啤酒过来，笑呵呵地说：“第一次来吧？啤酒送你们的。”
慕思凡讨厌这种小摊上的东西，平常打死也不会吃，程依知道，就是故意惹他发火。
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嫌弃。
接过老板手里的啤酒，还温和地道谢。
“你别以为自己了解我。”慕思凡轻声说：“不是你所想的，你所看到的，就是真的。”
程依看着他，心想：也就装装样子吧，就不信你会喝。
心声还未落，慕思凡就喝了，很豪爽的模样。
他把杯子倒过来，看着程依，脸上有挑衅的神色。
对程依来说，酒量是短板。
但就是受不得他人的挑衅。
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爽得眯起了眼睛。
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都有三分醉意了，她盯着慕思凡，问：“喂，你最讨厌什么？”
慕思凡看着她，又想笑，又觉得有些无语。
怎么就把自己交给她了呢。
程依把酒瓶子砸他面前，喝到：“说实话。”
“我讨厌很多东西，挑不出最讨厌的。”慕思凡盯着她，眼神温柔地说：“但我有最喜欢的。”
程依切了一声，说：“谁关心你喜欢什么。”
“以前我连最喜欢的都没有，但现在有了。”慕思凡说：“虽然我自己也不愿意承认……”
程依伸出手，捂住他的嘴说：“别说！”
不许说那些肉麻兮兮的话，这不符合你的人物设定，你拉倒吧。
她的指尖有些凉，但是掌心暖暖的。
就像是她的人一样，哪怕看起来冰冷无情，杀人不眨眼，依然有一颗火热的心。
那颗心藏得很深，并不容易被摸到，强行去触碰它，必须要撕开皮肉，破开骨血。
将是个极其痛苦的过程。
本来它已经露头了，跟着杨骁的死，又再度被埋葬了。
她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酒量不好，很快就上头了。
慕思凡知道她心里难受，并不阻止她，何况，她喝酒之后，话会变多，人也会变得异常可爱。
“我给你讲个笑话……”程依拉着慕思凡，竖起了一根手指比划着，眼神迷离地说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