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偌大的警察局审讯室,空荡荡的房间内只摆了台米色长桌,白色印刷的墙壁,让这间审讯室看着凉气袭人。
明明是逐渐炎热的五月份,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女生如坐针毡的坐在长桌的一边,眼神胆怯的躲避着对面正襟危坐,神色严肃的警官。
“小姑娘你不用紧张。”说话的是站在那位大叔警察旁边的一位女警察,她柔和的笑了笑,把笔记本翻开,右手拿着笔,“我们老大其实本人很温柔的,就是看着比较吓人。”
那位大叔警察被当着多人的面调侃有些难为情的咳了几声,其他几个人纷纷抿紧唇憋着笑。他面色严肃,双目炯炯有神,“小姑娘,你详细说一下,你当时是怎么去玩那个游戏的?”
陈时回想起那天看到的场景打了个寒颤,“是这样的,我们学校本来这个星期应该是开运动会的,但是因为天气原因就取消了,大家都很不开心,然后中午休息时,我就和林小羽,於晏清,方恒去了学校附近的一个院子后面,没想到那么破旧的院子里会有一台打地鼠游戏机。”
“那么是谁提出要去那个院子里的?”
“是林小羽,她说她是听别人说那个院子里有个废弃但是还能用的打地鼠游戏机,就带我们去了。”
“她又是听谁说的,你知道吗?
“她当时跟我说她是在放学路上听路过的人说的,具体也不记得了。”
大叔警察紧紧皱着眉,“据我们调查,你和受害人是认识的。那你们有什么过节吗?”
陈时摇摇头,“除了那次她转学过来和我们吃饭,并没有其他正面接触。”
站在旁边的女警察插嘴,“可是我听别人说,你们之前还有次接触并且发生了纠纷。”她眼神锐利的看着短发的女生。
“的确有,但是我并认为这是什么大事,也没有必要挂在心上。”
大叔警察眼神锋利的紧紧盯着她的脸,仔细观察她面部的细微表情变化。
“可以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嗯...其实那天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我准备去水房打水,路上碰到了她,她不小心把水瓶里的水洒了出来,泼到了我身上。”
“那你有受伤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左手手背被烫伤了,涂了些膏药比较疼而已,不过她当时就立马道歉了,我也没怎么埋怨她。”
“你确定她是不小心的吗?”
陈时犹豫了会,”应该是吧,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大家闺秀,应该是不小心的,我也不好意思去想太多吧。“
大叔警察和那个美女警察对视了一眼,“那好,那就先这样,有什么事还会再问你的。”
陈时点点头,叹了口气,走了出去,回想起这次事件,她还有些后知后觉的害怕。
那天她们去了一家院子里玩打地鼠游戏玩的很开心,俩天后,警鸣声惊动了一中和附近的民居,那家院子被警戒线围了起来,一堆警察在现场搜索着,警戒线外是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学生和大人,有些是附近的居住人员,有些是纯属的路人。
陈时当时也去了现场,她始终难以忘记那具遍体鳞伤,发丝凌乱,衣裳破损,满身是血的女孩奄奄一息的躺在担架上被医护人员抬上医疗车上的场景。
据说这家的主人在地下建了间存储室,这在A市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她一大早想去存储室找一件以前用过的斗笠,结果发现存储室的门是紧紧锁着的,因为存储室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家也没有把门锁上过。
女主人觉得很奇怪,回了卧室取出藏着的钥匙开了门。
“我当时就看到靠墙堆放的教材旁有一块被撕扯下来的白布,在学校附近住,我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中的校服,我当时特别害怕,慢慢走过去,就看见有个女孩子倒在了一片血泊里,双手双脚都被捆绑着,嘴巴里还被塞了一块旧部,衣裳都破的不成样了。”
那家女主人被吓得魂都丢了,软倒在地上,缓了好久才跑了出去报了警。
“我们在现场还发现了一把椅子,是那家放在存储室的一把旧木椅,一条麻绳末端系着一柄匕首,麻绳终端还系着一块沙袋,麻绳另一端磨的很平滑,应该是被切去的。”
另外一位警察补充道,“对,然后我们发现那个女生正上方是他家的后院,地面上凿了一个空洞,我们猜测,一开始女生应该是被捆绑着坐在了椅子上,然后有人用麻绳穿过空洞到院子里,然后通过垂直的匕首来伤害女生。”
几天后,法医的检验也出了结果,“事实证明,那把匕首上的确有女生的血迹,女生身上的伤痕也都是由锋利的物体刮伤才形成的,那块沙袋绑在麻绳上也是为了确保提供足够的重力使匕首从高空中垂落造成极大的伤害力度。”
从那些伤痕来看,女生应该是在俩天前遭受了伤害,因为被害人重伤仍在医院里进行抢救,警察的查证有了些阻碍。
直到他们问了学校里的学生,有个个子高长相帅气的男生给他们提供了线索,之后他们就带走了正在进行期末考试的陈时,林小羽,於晏清,方恒四人进行一一调查。
第二个被调查的是林小羽,她有些慌乱的坐着,时不时抬头看看坐在对面的警察,时不时看看周围的环境。
“据说是你带着他们去了那家院子里?”
“对。”林小羽不假思索的说。
“为什么会带他们去?”
“因为运动会突然被取消了,大家都很失落气氛,中午吃完饭就想着去玩玩发泄一下。”
大叔警察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那家院子里有废弃的打地鼠游戏机的,那么废旧的院子应该无人问津吧。”
“因为我之前放学的时候听见身侧走过的人在聊这个,就捕捉到了一点点消息,其实...我也不是很相信她们的话,那天就是想着碰碰运气,结果真的有。”
“那你记得说这话的是什么人吗?”
林小羽垂眸,回想着。
“是女孩子,都是...扎着马尾,至于长相,天那么黑,我没看清。”
“那声音是怎么样的?穿什么衣服?”
林小羽有些费力的想着,“声音...我真的不记得了,衣服肯定是校服啊。”
“那你与受害人有什么接触吗?”
“没有,就是那天吃饭她刚好转学过来见了面。”
“那你知道陈时和她之间有没有什么纠纷吗?”
林小羽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接下来又问了於晏清和方恒,四个人的回答都相仿,没有什么漏洞。
美女警察咬着笔头,翻看着记录,“目前看来,他们四个和这个受害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更奇怪的是这个女生的父母前段时间也因为车祸去世了。”
大叔警察伸了下僵硬的双臂,“查出她父母的背景和事故情况没?”
美女警察摇摇头,“并没有,她父母是在出差回来的路上与一辆大卡车在山路拐弯处相撞出了事,车被撞入了悬崖,当时天黑还下着大雨,所有痕迹都被雨水冲刷没了,只在悬崖中间的一处沟壑中发现了零碎的车的碎片,后来在崖底发现了尸体。”
“她父母是什么背景?”
“就是普通的公司白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背景。”
大叔警察头疼的捏了捏眉骨,疲惫的靠着椅背,
“从目前看,就是那几个孩子打地鼠每垂下一次锤子,匕首就会重重落下刮伤那女孩的一寸皮肤,这种方式也真是折磨人...但最后还是给这个女孩子留了些生路,并没有置她于死地,这真的很奇怪,能这么变态的折磨人但偏偏最后又放过了她。”
美女警察:“我觉得有俩种可能性,一种是女孩子已经被伤害的体无完肤,那个人想让她永远活在痛苦中,不想早早结束她的生命,还有一种是那个人最后心生怜悯放过了她。”
有个警察匆匆推开了门,“老大,这个案件里出现了一个密室,就是那间存储室,我问过女主人,她说钥匙她一直放在卧室里并没有借给过谁,但是这次在存储室里发现了一枚钥匙。”
大叔警察接过他手里的资料,照片上,那把银色钥匙就静静地躺在一片干涸的血泊里,像是凶手故意遗留下来做个纪念。
“上面没有任何指纹,包括现场所有东西上都没有留下任何指纹。那个打地鼠游戏机至今也没有找到。”
大叔警察哼了声,“看来是个老手,还知道毁尸灭迹。”
案子迟迟没有进展,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陈时他们也洗去了嫌疑,回学校继续参加考试,学校里因为这件事沸沸扬扬了很久。
直到受害人蒋音醒了过来。
很快医院外围了一圈圈闻风而来的记者,他们举着机器和话筒,挤破头脑的想进去采访到什么博眼球的新闻,一排排整齐有序的警察站在门口,挡住了他们的来势汹汹。
“你还记得什么吗?”美女警察坐在病床边,心疼的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女生。
他们已经查明了,这个名叫蒋音的女生,在学校里,成绩优异也有教养,再加上长相漂亮,颇有人缘,深受欢迎。
穿着病服的女孩长发柔顺,原本秀气干净的面容上布满狰狞的伤疤,眼睛大而空洞,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住院的这好几天也没人来看望过她。
美女警察见她神色恍惚也能理解,上个星期父母死于一场车祸,如今自己又遭受这样恶毒的伤害,但为了能早日抓到凶手,她还是放柔了声音再问了一遍。
“你还记得什么吗?”
等来的是意料之中死一般的寂静。
美女警察轻轻叹了口气,望着女孩苍白失去生机的侧脸,合上笔记本,起身将椅子慢慢放了回去,往门口走去。
“我不记得了。”女孩沙哑的声音响起。
美女警察蓦然回过身,对上女孩死寂荒芜的眼睛,她安安静静的靠着枕头,像破碎的洋娃娃,失去了灵魂。
“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警察有些惊讶,放慢了语速。
她看着警察的眼睛,机械的点了点头,“我只记得自己一觉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她说完,转过脸,双眼黯然的看着窗外郁郁葱葱,挺拔傲然的桐树,落叶匆匆,风席卷着它们在半空中旋转着,飘落。
门被轻轻关上,冰冷的房间了恢复了寂静,空气也逐渐凝结。
女孩哭了,脸上的伤疤因为大幅度的哭泣而撕裂开,鲜红色的血流了下来,她还是止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清秀的面容变得可怖。
警察局里众人因为这件案子而忙的头昏脑涨,但最终毫无头绪再加上受害者有些刻意的隐瞒背后的事而无法继续追查下去,这件案子也留不了了之,成为A市的一场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