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良得知王笙藏于长乐山上,欲用火烧他这十万大军,当即勃然大怒,扬言要把王笙大卸八块,实际却又裹足不前。
赵淮玉看得出袁良心中有所顾忌,于是故意放慢了脚步,继续听他与身边的谋士商量对策。
那谋士沉吟片刻后,道:“此时王笙驻扎在长乐山上,若是从高处以火攻我方大军,我军的确不占优势。”
“将军不如这样,让我方十万大军将长乐山团团包围,若是王笙从长乐山上冲杀下来,便杀之。”
“若王笙不敢下山,反正他也没有粮草,不出三日他定会饿死在这山头,将军无须多虑。”
走了一段路的赵淮玉听了这番话,顿时哈哈大笑。
袁良并无主见,原本听了谋士的话还觉得可行,如今赵淮玉一笑,立时让袁良方寸大乱。
袁良拉住缰绳,让身下的白马掉转了一个方向,对着赵淮玉的方向没好气的问:“喂,你笑什么?”
赵淮玉悠悠转过身来,道:“我笑这位先生真乃奇才!”
听到这里,那谋士挺了挺胸膛,正是一副分外倨傲的神态。
岂料赵淮玉还有后半句话:“先生几句话差点断送了十万大军的性命,难道不是奇人?”
袁良面露茫然,那谋士则涨红了脸,争辩道:“你此话何意?难道我所说的计策不对?”
赵淮玉瞧了那谋士一眼,正义凛然道:“王笙驻扎山顶,虽无粮草,山上却有数不尽的野兽野菜,这还不算粮草?况且王笙登高望远,山下有何风吹草动他一目了然。”
“长乐山占地宽广,这位先生要让十万大军分散兵力,将长乐山团团围住,一则损耗士兵体力,二来是让王笙大军有可突围之机。”
袁良听后,有些不解:“若王笙下山,我全军火速聚集在一起,照样不会让他有逃跑的机会。”
赵淮玉摇头笑道:“平昌距长乐山仅有区区十里地,听说平昌侯又是定国公王笙的好友。”
“倘若平昌侯调动平昌的兵马,倾尽平昌五万大军与将军这十万舟车劳顿的兵马正面相抗,将军未必能够旗开得胜。”
闻言,袁良有些气恼:“那你的意思是,我就只能在此坐以待毙?”
赵淮玉仰头大笑:“将军在此坐以待毙,就不怕平昌侯已经率领援军在前往长乐山的路上了吗?”
袁良腮帮鼓起,脸色铁青的踌躇片刻后,方扬起手臂,下令收兵。
临走时,袁良的副将悄悄对袁良道:“方才这人心思缜密,又熟练兵法,将军何不将他留在身边?”
袁良头也不回,拉着脸鄙夷道:“此人相貌丑陋,适才随口胡言几句,也算不上是大才。”
“今日我暂退兵马,只是不急着要王笙的狗命,来日我与王笙正面交战,定要让他死无全尸!”
说罢,袁良率领十万大军匆忙离去。这袁良虽然说话铁骨铮铮,实则还是惧怕平昌侯率领人马前来救援王笙。
赵淮玉望着袁良大军离去,方舒了一口气。
其实袁良说的一句话不错,适才赵淮玉的确是借着在春秋老人那儿学来的些许皮毛,胡言乱语了一番。
赵淮玉退兵的计策漏洞很多,稍懂兵法之人或许就能找到反驳他的策略。不过此番赵淮玉利用的是袁良性格上的弱点。
袁良这人既无主见,又没有耐心,行事时但凡遇到一点儿波折,便忍不住打退堂鼓。
除此之外,与王笙相比,袁良还是个心胸狭隘之人。
袁良手下的谋士,要么善于阿谀奉承,要么就是些唯唯诺诺,只会说些好话的庸才。
所以此番袁良身边但凡有一个心如明镜的人,都会想得到,王笙率领残兵败将被袁良一路尾随,其实根本没有在山上火攻的条件。
二来,平昌候表面上与王笙相交甚好,实则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倘若王笙率兵前去投靠,平昌侯顾念朋友一场,会收留王笙。
但出城营救之事,绝非平昌侯做得出来的事。
总而言之,此番以一番蹩脚的言语轻而易举退了袁良十万大军,赵淮玉也算是出师大捷了。
待袁良大军退出长乐山一带,王笙大军已从长乐山另一头下山。
赵淮玉独自在亭中坐了许久,日暮黄昏,寒风吹拂时,果然有清晰的马蹄声在不远处响起。
抬头时,赵淮玉望见风尘仆仆的下马,一步步向他走来的王笙。
王笙走到赵淮玉跟前,竟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多谢先生相救,否则我军今日危矣。”
赵淮玉故作吃惊,连忙将王笙扶起来:“将军客气。”
余晖里,王笙粗糙的脸庞被寒风刺得有些发红,他的眼中诚意满满,隐有泪光闪烁:“先生今日仗义相救,我王笙感激不尽。”
“如若先生不嫌弃,不如跟随在我左右,与我一同到平昌去?”
此言一出,王笙身后的王浩方瞬时面露不悦。
赵淮玉微微而笑,竟回绝了王笙:“将军不必如此,我今日不过是无事路过此处,不忍见这长乐山下腥风血雨,所以插手此事。”
“此番得以相见甚是有缘,倘若缘分未尽,我与将军定然还有再见的机会,告辞了,将军!”
赵淮玉对王笙拱了拱手,便逆风而行,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在黄土地上渐行渐远。
王笙拱手相送,眼中满是赞赏与惋惜,依依不舍的望着赵淮玉走远,却没有过多挽留。
只是待赵淮玉走远后,王笙方对手下吩咐道:“派人去查一查,此人到底是何来历。”
赵淮玉行至远处的一处茅草屋里,望秋正坐在里头等着他。
见赵淮玉回来,望秋喜悦地迎了上来:“淮玉兄,今日之事还顺利吗?袁良大军退了没有?”
赵淮玉抿唇微笑,欢喜地揉了揉望秋的头发:“一切顺利。”
望秋兴奋地拍起手掌,随即吐了吐舌头:“师傅若是望见我这个样子,肯定又要说我咋咋呼呼。”
赵淮玉嘴唇微启,笑道:“师傅不在,你尽管咋呼。”
话落,只见望秋含笑注视着赵淮玉的脸庞,不一会儿嗤笑一声:“淮玉兄,我为你画的脸可好看?”
赵淮玉这才走到桌边,拿起铜镜照了照,刹那间讪讪道:“望秋啊,这个不会一辈子都洗不掉吧?”
望秋笑了半天,才安抚道:“放心吧淮玉兄,等你报了大仇,我定会还大家一个英俊潇洒的赵国长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