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小燕从小屋里出来,正碰上海子往屋里搬一个圆桌。小燕连忙帮忙将桌子放到小屋的地上。刘冬冬也过来帮忙,桌子放好了,小燕将她母亲为他们准备的菜也端了上来。邵小燕和刘冬冬挨着坐下,水根和海子挨着坐下;水根与刘冬冬是近邻,海子和小燕是近邻。大家都不会喝酒,边喝茶边闲聊。
“小燕,我觉得你现在若是照相,绝对比你初中时的任何相片都好看。”水根还沉浸在刚才看相片的感觉中。
“海子,吃菜。今天你帮了我的大忙,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邵小燕没有理睬水根对她相片的评价,非常认真地为海子的杯子里添上茶水,举起杯了。
“小燕,你可别这么说,我们是好同学,看到你们有难事,我不能袖手旁观是不是。只要你和冬冬相亲相爱,我们的努力就没有白费。”海子端起茶杯,与小燕举在他面前的茶杯碰了一下,“谢谢!”海子喝了一口茶水,就轻轻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相亲相爱,白头偕老,幸福美满,早生贵子!”水根接过海子的话头,将茶杯举到邵小燕和刘冬冬面前,嬉皮笑脸般地,瞅着刘冬冬和邵小燕。
刘冬冬和邵小燕立即被水根说的脸色泛红,二人情不自禁地对视一下,又低下头,刘冬冬在桌子底下,用一只脚狠狠地跺了水根的一只脚,水根没有防备,被刘冬冬跺的“哎哟”一下,喊叫起来。“报复,纯属报复。海子哥,我说错了吗?冬冬是不是欺负人?”水根受到攻击,急忙拉拢同盟者。
“跺的轻!要是我啊,我会将你那只脚给你跺掉了。这么多的菜和肉,就堵不住你的嘴吗?你以为刘冬冬吃你那一套吗?才多大点岁数,就想到娶妻抱子了?人家冬冬和小燕要以爱情为动力,先干出一番事业来,然后在步入婚姻的殿堂,哪象你啊,还不到十八岁呢就想着要结婚了。”海子才不做水根的同盟者呢,他将一块鸡心脯放在水根的盘子里,数落起水根来。
“海子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鸡心脯,谢谢赐菜啊!我告诉你们,十八岁结婚已经就够晚的了,你们的同学栾刚去年才十七岁,就已经结婚了,媳妇肚子都这么大了,过了年就要生孩子了,我爸说了,过了年也给我结婚。这叫早结婚早得济嘛!”水根边吃菜边说,还比划一下自己的肚子,形容一下栾刚老婆的肚子,看样子,他对结婚已经盼望已久了。
“水根行啊!有他老爸给他安排工作,不愁有钱花,将来转了正,一样是国家干部。我就不行了,要想从这个山村里走出去,就只有靠自己努力了。对于海子和我,也只有考学一条出路了。你说是不是,海子?”刘冬冬说着,为小燕夹了一块肉,欣赏小燕吃饭的样子。
“冬冬,你是问我呢还是问小燕呢?你为什么跟我说话眼睛不离小燕,看了一下午了还没有看够啊?”海子见刘冬冬对小燕情意浓浓的样子,就拿话刺激他。
“嗨呦,还说我呢!不是你见着‘夕阳女孩’,不,‘芙蓉女孩’所表现出来那个德行了,简直目不转睛,整个魂都被她勾去了,最后变成疯疯傻傻,丢混落魄的样子。连路都不看了,差一点被路上的石头绊倒,是不是后来我救了你的架,你还好意思说我。”刘冬冬说起海子的糗事,也把海子带进思念的意境。海子真有点想孙丽惠了,只是孙丽惠和他约好,在海子自学期间,她不便打扰海子,让海子专心学习,参加高考。
海子沉默下来,思绪也忽忽悠悠地去了他和孙丽惠的美妙经历。想着想着,他不觉耳朵发热,鼻子刺痒,他打了一个喷嚏。人说,打喷嚏是有人在叨念你。莫非,海子想,我在想孙丽惠的时候,孙丽惠也在想我吗?是,一定是孙丽惠也感知到了,她一定也打了一个喷嚏,我的心她收到了,她的心我也收到了。
“谁叫‘芙蓉女孩’?”听刘冬冬一说,邵小燕也有了兴趣,就问刘冬冬。
刘冬冬看了看海子,他曾经答应海子保守秘密,这件事是不能说的。海子立即将嘴撅起来,冲刘冬冬直摇头。刘冬冬领悟,知道海子不让说。但是,他又不想欺骗邵小燕。正在他处在两难之时的时候,水根插话了。
“那还有谁,就是我爸爸为海子相中的麻双燕呗!哎,海子哥,这我就不明白了,你既然对麻双燕那么上眼,像刘冬冬说的目不转睛地看,那么,为什么有一年你们接她到家过年,你将人家气跑了,而且,我还听我爸爸说,你不和你岳父说话。如此,这不正常啊!莫非,这‘芙蓉女孩’不是麻双燕?”水根怀疑海子另有所爱,因此这样分析着。
“我也听我父母说,你离家出走,就是对订婚不乐意,你想退婚,是这样吗?”邵小燕把眼睛从刘冬冬脸上挪出来,盯着海子问。
海子见大家话赶话,已经说到“此地无银三百两”这种地步了,不给他们说明白了已经不可能了。再说了,过了年海子家就要去麻双燕家退婚,此时,也确实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好了,小燕你就不用再追问了,我告诉你就是了。在我没有订婚之前,我就爱上一个叫孙丽惠的女孩……”
“啊,孙丽惠啊,我认识,是杨树沟的,是方圆百里最漂亮的女孩啊!我说呢,你要退婚退婚的,原来早就有心上人在等着你啊!佩服,佩服!如此,真是郎才女貌,堪称佳配啊!是牛郎配织女,或者是张生配莺莺,对了,是梁山伯配祝英台。绝对!”邵小燕知道了海子心中所属,对于那些关于海子的传言,就有了更好的注脚了。
“海子哥,这你就不对了。你既然不愿意跟人家麻双燕好,就不要让我爸爸张张罗罗地为你订婚了。你看,你要退婚,你让我爸爸这个说理道面的人怎么跟父老乡亲们交代啊!合着,我爸爸大包大揽,到时候说话不算数,今后还怎么跟人家共事啊?你这算办的什么事呢?这要是让我爸爸知道了,他还不会懊恼死!”水根听说海子爱的不是麻双燕,过了年就去退婚,想到他父亲的面子,就替他父亲报起屈来。
“水根,你有所不知,我和麻双燕退婚,是你父亲和我父亲商量后决定的。其实,这婚早就应该退了,我和麻双燕一点感情没有,麻双燕也赌气飘荡在外,不愿意回家。她要是早回来,这婚早就退了。咱们家是想,等麻双燕回来,当面把事情说开了好一点;但是,如果今年过年麻双燕还不回来,就不等她了,直接跟她父母一说就行了。反正婚是退定了。我不想讨一个我不爱的人做老婆。水根,没事,你回家说了也没事。不过,事情没办之前,我不想让村里人再因为我的事产生更多的闲言碎语。”海子不再隐瞒,将他的事全盘说了出来。
“那些好嚼舌头的人都是吃饱撑的,看不得别人家好!”邵小燕对那些说三道四的人深恶痛绝,也是受害者的心声。
“谁看不得人家好,谁就去嚼舌头,只要两个孩子愿意,其他的人,都扯淡!”这句话是从东屋的炕上传过来的,嗓音很大,震得屋顶都嗡地响,说话者就像站在海子他们四人面前说话一样,洪亮而清晰。四人吓了一跳,以为刚才小燕的话传到了喝酒的那六个长辈那里。细细一听,不是,原来他们正在商量给刘冬冬和小燕订婚的事。刚才说话的是邵伟春的七爷爷邵民生。
这时,邵小燕的母亲端着一盘菜进来:“别竟忙着说话,多吃菜,来,我又给你们做了一个‘猪肉炖粉条’,来,一起尝尝这个菜。”小燕的母亲比谁都高兴,因为小燕的事情有了着落了。她将桌子上的菜归拢归拢,将新上来的菜放在刘冬冬面前,眉角绽着笑容,瞅着刘冬冬,觉得他的哪一点她都喜欢,丈母娘喜女婿,从她身上直接而深刻地表现出来。
“婶子,您看我们也不喝酒,这菜呢,也吃的差不多了,您就给我们上点饭,我们吃饭,怎么样?”海子想尽快结束宴席,好回家学习,因为他今天的学习任务一点还没动呢!
“谁想着要吃饭了?不经过我同意绝对不允许吃饭!要喝酒!”也不知什么时候,邵伟春站在了海子他们四人面前,海子四人连忙站起来,表示对长辈的尊敬。“小燕,你招待好你的同学了吗?”邵伟春说话拉着长调,动作也有些僵硬,显然酒精起了作用。
“行了,你回到炕上去,招待好咱们亲家,这里有我呢!”小燕的母亲往外推邵伟春。
“一定要招待好海子,小燕的事,他是头功。你别拥我,我要和海子喝一杯,他这个小伙子我喜欢,不行,我一定和他喝一杯。”邵小燕的母亲怕他出来冷了东屋炕上的场,连推带拥,把他拥到东屋,摁在炕上,然后,又烫上一壶热酒送到桌子上。
“小燕,你看,天也不早了,我和水根得回家了,再不回家,水根的‘抱金砖’又该着急了。我老婶也会埋怨我,嗔着我不把她家的大少爷老早送回去了,冬冬,小燕,菜已吃饱,我们哥俩就不吃饭了,我们走了,行吗?”海子真是急着回家,学习要紧。
“坐下,坐下!怎么,瞧不起谁呀!你们哥俩今天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还没有感谢你们呢!怎么就要走了呢!坐下!来,冬冬,我们以茶代酒,敬海子和水根!”邵小燕将海子和水根杯子中的残茶倒掉,重新满上茶。小燕拉冬冬站起来,一起毕恭毕敬地给海子端起来:“海子,感谢你为我们付出那么多,请喝了这杯茶,接受我们的敬意!”说着,二人四只手捧起海子的茶杯,送到海子面前。
海子看着他们的架势,真像结婚时双双满酒的样子,哈大笑起来,简直要笑弯了腰了,笑得眼泪都要快流出来了。海子用手指着他们二人,想着就来乐。见冬冬和小燕一本正经的样子,真像一对新人,想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心下也受到感动,就屏住笑容:“祝愿冬冬和小燕,情投意合,天长地久!”他接过二人递过来的茶杯,一饮而尽。心想,这有情人走到一起真的不易啊!
邵小燕和刘冬冬又给水根端起来,敬水根一杯茶,水根依旧是那句话“早生贵子”。
敬酒活动结束,海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冬冬,小燕,我们的春节文艺演出还能按原计划进行吗?”
“当然要按计划进行了,我还等着在除夕之夜在对象面前一展歌喉呢!”水根极力拥护春节文艺演出如期进行。
冬冬没有说话,把眼睛里抛出的问号递给了邵小燕。邵小燕沉思一会儿,把手伸给了刘冬冬,刘冬冬握住邵小燕的手,两个人将握在一起的手高高举起来,很庄严地说:“进行到底!”海子和水根热烈地鼓起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