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广海陷入了沉思,知道海子说的也在理,这样的事情逼迫不得。可是,让他接受一个在他看来残缺的女孩,他心里着实难以接受。海子看出来了,刚才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就决定趁热打铁。
“冬冬,你没看出来吗?刘叔原则上已经答应你们的事了,还不快点磕头。”刘冬冬和邵小燕才猛然清醒,嘴里说着:“谢谢爸爸妈妈答应我们订婚。”然后,“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刘广海被海子这么一叫真,还真不好再坚持,就长叹一口气,说了声:“你们起来吧。”刘冬冬和邵小燕如获大敕,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这里有刘广海做主,姜枝芸满心的不乐意,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心疼自己的儿子刘冬冬,见事情还是朝着她认为是坏处的方向发展,就冷冷地板着面孔,将脸转过去,不想看邵小燕。
邵伟春没想到刘广海真的答应了邵小燕和刘冬冬的事,心情为之一振。这对于邵伟春这个家庭来说,对于被沉重的名声包袱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邵小燕来说,意义重大。刘冬冬和邵小燕订了婚,邵小燕生活的希望就会重新点燃,她可以将各种闲言碎语踩在脚下,不去计较。因为流言蜚语就是这样,如果你成为一个强者,流言蜚语就成了动力,甚至会转为赞扬之语,因为懂得生活的人,一定百邪不侵。
邵伟春急忙招呼刘广海夫妻:“来来来,亲家公,亲家母,我们不要站着说话,我们炕上说话,来,坐下,坐下。”邵伟春立即变换了称呼。
邵小燕的妈妈高兴了,对刘冬冬和邵小燕说:“你们去小燕的房间,这里不用你们了,去吧。”她的意思是,你们爱咋谈恋爱就咋谈吧,我们大人不管你们了。她还附和着邵伟春的话:“对,都上炕,我去换一壶新茶。请也不到一起,我们两家好好聊聊。”小燕妈细微的皱纹都绽放出笑意,屋里屋外地忙活起来。
“海子,水根,你们也到屋里去,没有你们的帮忙,不知要费多大劲呢!”小燕妈高兴,推着海子和水根,让他俩上屋。海子觉得,他们两家也应该坐下来,谈谈怎样为冬冬和小燕订婚了,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应该跟冬冬和小燕打声招呼,好回家学习去了。
“婶子,您忙您的,我和水根看看冬冬和小燕,也该回家了。”海子笑着对小燕妈说。
“你没看到天要黑了吗?谁也不许走,饭我都准备好了,菜也备好了,一会儿就开席,我还想敬你一盅呢!”
“您忙,别管我们这些小孩子。把订婚的日子定下来要紧。”海子说完,正准备进小燕的屋,恰巧邵伟春掀开门帘从里屋出来,拍了拍海子的肩膀:“小伙子,叔叔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也算是救了我家小燕了。大恩不言谢,我们全家都会记在心上的。海子,你先到屋里替我招待一下客人,我去找几个说理道面的人,另外,也该请个媒人,今天就把小燕和冬冬的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一会儿,我把人请来,就立即开席,咱们边吃边谈。”邵伟春再次拍了拍海子的肩膀,推开外屋门,消失在夜色里。
海子只好到屋里去替邵伟春招待客人,水根进了邵小燕的小屋。
海子进了屋,一眼就看见刘广海抱着臂,像斗败的公鸡一样,满脸严肃地坐在炕桌的一角,他的身旁坐着姜枝芸,眼睛微闭着,像昏昏欲睡的样子。海子提起桌子上的茶壶,给他们两位倒上茶:“叔叔婶婶请用茶!”
刘广海见是海子,立即来了气:这小兔崽子拿话蒙我,否则,我才不来他们老邵家呢!不来他老邵家,他能奈我何?哼!可是现在,看到儿子跪到地上,我不答应也得答应,答应也得答应,我算是被海子这个小王八犊子给煮了,我一定饶不了他。
“喝茶谁还不会自己倒嘛,你是那颗葱,哪里显着你了!”刘广海生的气大了。
“刘叔,您这是什么话,我海子虽然是小字辈的,但我也会听个好赖话。您这不是明显地对我有意见吗?我虽然骗您说帮忙做年糕,也是为了您儿子啊!”
“你这是为我儿子吗?这不是明显地害我儿子吗?”
“刘叔,您这样说就是您的不是了!您想,您的儿子和邵小燕在一起是不是事实?他们之间产生了感情是不是事实?他们双双跪在地上求您同意他们在一起是不是事实。这些事实您能回避吗?您能装做不知道吗?您要是想让冬冬实现上大学的梦想,就必须立即解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解决好了,刘冬冬一定能考上大学;这个问题解决不好,刘冬冬不仅不能考上大学,而且将来认不认您这个爹还两说着呢!现在刘冬冬和邵小燕都是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您们做父母的看不到晚辈的需要,还称职吗?”
“让我同意他们订婚,这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吗?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吗?”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因为这是冬冬和小燕的第一需要。”
“那么,订了婚之后呢,他们就会长期在一起,那么,冬冬还有心思学习,有志气考学吗?这不是把冬冬的美好前途给断送了吗?”
“刘叔,原来,您对您的儿子太不了解了!您知道吗?冬冬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他跟我说过,他必须考上大学,这是他今生要完成的第一件事。同时,他也爱着邵小燕,他说,为了邵小燕,他也必须考上大学,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资格去拥有邵小燕。因此,能否考上大学,邵小燕是他的动力。如果您不答应他的要求,就是毁掉了他的动力,他必然由此心灰意冷,甚至想到离家出走,您让他有什么心情去学习,去考试!”
“我要是答应了他们订婚,冬冬分心了怎么办?不一样考不上大学吗?”
“这您就放心了。订婚后,小燕的父母要把小燕送到路云市她舅舅家,她舅舅已经为她找到了工作。同时,冬冬还告诉我,他和小燕商量好,订婚后,他们之间不再联系,等冬冬考上学再联系。这样,您该满意了吧!刘叔,您应该比我还懂得,目前,冬冬的首要目标是考上学,而答应冬冬的订婚要求,是考上大学的先决条件。”
“好好,邵小燕去路云市你是怎么知道的,冬冬和邵小燕约好高考前不联系你又是怎么知道,不是你瞎编骗我的吧?我已经被你骗过一次了。”刘广海似乎被海子说服了,但对刚才海子爆料的信息有些吃不准。
“刘叔,这您就不知道了。我和您家冬冬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而邵小燕又是冬冬的女朋友,这点情况我都不知道,还能叫谭海子吗?”海子很得意,自己把刘广海给说服了。说完,为面色渐渐缓和下来的刘家夫妇倒上茶。
“海子,你的口才是跟谁学的,我记得你订婚时,碌碡都压不出个屁来。你本来对订婚并不乐意,也不敢说出来,现在怎么学的这么健谈了?是不是离家出走后,在外面遇上高人了?或者是看书看得多,知识都从身上的毛细血管里溢出来了。真是:读圣贤书身心健啊!”
海子听他后面一句,知道是在考他的对联水平,刘广海出的是一个上联,海子略微想一下,就说:“刘叔您过奖了,您今天表现出一位长辈的风范,真是:做益善事梦魂安也!”
刘广海一听,海子的对子对仗十分工整,而且暗示他做了一件善事,保证心安理得,心说这个小家伙不可小觑,他愈发的喜欢海子,而且刚才的不快和怒气一扫而光。
刘广海还是有意再考考海子,就笑着对海子说:“海子啊,听说你正在自学,学到什么程度了,实在不行的话,让你叔叔给你找一所学校,上学去吧。有道是:办大事要争分夺秒,机会不能错过。”
海子见刘广海来了兴致,知道今天的事将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就端起茶杯,举过头顶,对刘家夫妇说:“叔叔婶婶,请喝茶。二老也不要对晚辈太操心了,一辈子人有一辈子人的活法,长辈不能凭感觉为子女设计未来。应该是:绘宏图须指日当年,人生免受折磨。放心,为了使日后生活的好,我们能够抓住当下,晚辈们心中有数。”
“好一个心中有数。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吧,我家冬冬可是有点:竹倚桃花,君子可怜粉红女。若非你海子在两头撮合,绝不是这种结果。”
“刘叔此言差矣。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感情,不是撮合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应该是:月穿杨柳,嫦娥偏爱绿衣郎。”
这时,邵伟春引着几个人进来。他们一个是邵家德高望重的长辈邵民生,邵伟春管他叫七爷爷;一个是村中大事小情都离不开的老私塾赵月前;还有一个是邵伟春请的媒人张大嚷。三个人加上邵伟春入座,正好六个人一张桌,海子知道跟这些老人在一起,自己也搭不上话,就不想没趣,抽身要走,邵伟春一把将他拽住了。
“海子,你也是我请的贵宾,你就别走了,留下来一起吃饭喝酒。”邵伟春拽住海子不放。海子正在自学,滴酒不沾,如果上桌,长辈们让你喝,你又不能不喝,喝了还刺激自己的大脑,特别是自己得过神经衰弱症,更不能饮酒。但是呢,邵伟春又盛情挽留,不留下来吧,有不合情理。怎么办呢?有了,他知道媒人张大嚷是一个迷信虫,什么事都讲个吉利,正好利用这一点找到借口。
“邵叔,今天您请的这些人都是为冬冬和小燕的好事来的,好事要图个吉利。您们六个长辈,正好一张桌,还应了六六大顺的意。我要再留下,就七位了,这七是个单数。好事要成双。我看还是六六大顺好。”海子说完,瞅了瞅几位长辈,特别是看了看张大嚷。
“对,六六大顺,今天一定要六六大顺。一顺百顺,小燕和冬冬,才能事事顺心。”张大嚷首先嚷了起来。
邵伟春再强留海子一起吃饭已经不可能了,就亲昵地推着海子,来到外屋的厨房,对正在盛菜的小燕妈说:“在小燕那屋设个桌,让他们几个孩子也吃饭”。他又掀开小燕屋的门帘,对屋里的小燕说:“小燕,在你屋里放个桌子,招待你的同学吃饭。”
“好了,爸爸,知道了。”小燕正在屋里和刘冬冬、水根三人看小燕在初中时的影集,听她父亲招呼,急忙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