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七揪住多嘴孩子单鹰,一遍遍重演她跟李恪的谈话,终于崩溃的发现,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出现了极大的问题,导致是个正常人,都会错误理解她让李恪离开的真正意图!
她刚刚所表达出来的信息就是---她很在乎承乾成亲,让李恪替她带话儿,让承乾等着她!
老天爷呀!李恪最是一个醋汁子拧出来的男人,误会着离开,心里该痛成啥样啊!
“程小七你个大猪头!苍天啊!你打个雷劈死我吧!”
看着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姐姐忽然双手高举,痛苦的嚎了一嗓子就坐在地板上,抱着脑袋哭,可把单鹰吓了一跳。
从单鹰第一次见到这个神奇的姐姐,就发现她的强悍跟外表不成正比,谁家看上去娇滴滴的小娘子在面临被他杀死的情况下,还能一点不慌乱,最后还把他给捎带手弄回来了,但现在,哭的跟月子娃一样的人是姐姐?
“那个姐啊……”从没有安慰过女人的单鹰坐在崩溃的姐姐身边,艰难地说道:“你是不是怕吴王受不了?你忘记了你那个婢女了吗?她的身手虽然比我差远了,却也是千里挑一的,大不了,派她去给她主子解释一下不就完了么!”
这句话算是把棉花的命给救了!
“阿九!阿九!阿九啊!”
看着刚刚哭嚎的时候把头发抓的乱糟糟的姐姐窜起来就叫,单鹰都不忍心看了,站起来就出去了。
阿九应声而来,看到自家小娘子披头散发一脸泪的样子,倒也没有多吃惊,扶起她说道:“小娘子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程小七死死抓住阿九的独臂说道:“阿九,你家主子误会我了,其实我是怕他被承乾连累,才赶他回京的,他……”
阿九含笑说道:“小娘子放心,我家主子没那么傻,您的心意他都懂。即便他不懂,婢子刚刚也用特殊的联络方法,把您真实的心意传送给他了,您不用把我也赶回去替您解释,若是我离开您,我家主子铁定一剑杀了我。”
程小七懵懂的问道:“什么意思?”
阿九忽然跪下了:“请小娘子赎罪,刚刚您跟单鹰少爷谈论这件事的时候,声音很大,婢子在门外都听到了,所以没征求您同意,就私自把真相写了下来,传递给吴王殿下了。”
程小七胡乱抹拉一下脸上的泪,急吼吼问道:“你怎么写的?”
“吴王殿下,程家小娘子是唯恐太子殿下被候将军挑唆倒行逆施,引起皇上震怒清查皇子,若您不在,必然承受池鱼之灾。
小娘子一片心意都在您身上,您走之后,她思及言语不清可能被您误解,痛不欲生懊悔不已,婢子斗胆把真相告知,望您莫要因误解而痛彻心扉,来日相聚,必然是一双两好。”
阿九口齿清晰的复述完自己的书信,程小七已经彻底的松懈下来了,一屁股坐倒在床上说道:“亏了你机灵,否则我可要被自己气死了。”
阿九抿嘴笑着说道:“您明知道吴王殿下性命都在您身上,下次讲话可要清楚一点。”
“什么叫吴王的性命在我身上?”
“吴王殿下爱您之心,那是江山社稷都比不上的,您若抛弃了他,他必然不能活下去。”
听着阿九淡定的说出如此石破天惊的话来,让程小七瞠目结舌之余,越发感叹李恪的一片深情,恨不得赶紧到达北地,救回哥哥跟心上人团聚。
一路吩咐家将们三班倒日夜不停划船赶路,遇洲过县也从不上岸打尖,第三天到达了河间,船停了。
罗维扬在舱房外叫道:“卑职求见小娘子。”
程小七走出来说道:“罗校尉,说起来你的父亲跟我爹爹都是故交,咱们是世家兄妹,不需如此客气。为什么船停了?”
一路上,罗维扬也看出来了,程小七是个爽朗大度的女孩子,对她的印象很好,他父亲罗士信也是响当当的武将,最后死在丁彦平手里,将门大佬怜惜他孤苦,对他们家照顾有加,他都是知道的,对小七自然也有几分亲近。
“小娘子,这里已经到河间府了,不过,这段运河因为沁水清水交汇,泥沙过多导致拥堵,寻常的小舟还能勉强度过,我们的船太大,是过不去的,请示您咱们怎么办?”
程小七一听就变了脸色,急急忙忙走到船舷边上看,却看到果然是前方只能有渔船之类的小舟度过,她乘坐的大木兰舟是万万过不去的。
想走捷径偏偏遇到渠道拥堵,这一个郁闷可让程小七内伤的不轻,她咬牙切齿的看着这段河道,暗暗发誓,腾出空来就得请求皇帝叔叔疏通这一段,哪怕让她自己出钱也行。
事到如今,只有弃船登岸,走陆路继续。
幸亏程小七早有准备,装船的时候,都是直接把车推上船整车存放,可是,有车没有拉车的马也是个问题,她只能吩咐罗维扬赶紧去河间府搜集拉车的马匹。
罗维扬的行动并不快,因为此刻的大唐是最缺战马的时代,突厥跟薛延陀、吐蕃等地方善于饲养战马,但却不愿意交易给大唐,故而,好一点的马都被军队征用,民间交易的都是挽马和骡马,即便是这样,也不好买。
等待永远都是最难熬的,程小七焦灼的在船头转圈圈,只觉得浑身发冷,运河上吹来的风透骨的寒。
阿九拿着一件雪白的狐皮斗篷走过来说道:“小娘子,赶紧披上斗篷吧,看天色,马上要下雪呢!”
程小七忽然不转了:“哈?下雪?”
阿九说道:“此刻刚刚二月天,北地春天来得晚,四月下雪也很常见啊!”
这句话一说,神经主子又不正常了,“噗通”跪倒在甲板上,神神叨叨的双手合十嘟囔道:“佛祖啊菩萨啊,我程小七诚心诚意祈求,请你们多多护佑,让天降大雪,让我能够早一刻到达北地,顺利救我我兄长,到时候小七一定在北京建造一座大大的寺庙,树立金佛供奉西方三圣!”
阿九呆滞了,祈求下大雪能早点赶到?难道不是下大雪走得更慢吗?
说来也怪,程小七话音刚落,天上就开始飘荡下来片片雪花,一开始是小小的雪粒子,很快就是鹅毛大雪,天地间一片混沌。
“哈哈哈!多谢佛祖,多谢菩萨!”
程小七开心的跳起来,冲进舱房展开一张桑皮纸,抓起李恪送给她画眉毛的青黛,很快的画出一幅图纸来,一叠声的叫喊家将,程狗丢就进来了。
“快,你带着咱们家的人手上岸,火速寻找合适的木材,征集河间府的木匠们,赶紧给我打造两百架爬犁,给他们高价,但必须最快速度打制完毕!”
程狗丢抓宝贝一般紧紧抓住这张图纸,满脸怒其不争的表情说道:“小娘子啊,亏得国公爷跟夫人临行时交代过我,说您是个败家子性子,说不定就会把咱家的独门宝贝霍撒掉,果然啊!
像这种好东西,奴才一看就知道是宝贝,如果当年我随国公爷出征的时候有,我们也不至于被困在荒原里十天十夜,多少兄弟都冻死了……”
程小七抓狂的说道:“我当然知道是好东西,可是你不找木匠,怎么制造啊?”
程狗丢眼睛一瞪:“小娘子,你以为家里来的老兄弟们是干嘛的?当年在军中,还不是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做这些东西,咱家自己人就行,您就踏踏实实睡您的去,明天一早,两百架……这叫什么?”
程小七下意识说道:“爬犁……”
程狗丢虽然不认识字,但对于技巧性的东西领悟力很强悍,他仔细看了看图纸说道:“小娘子,这东西并不复杂却十分巧妙,最关键就是这两根弯曲的车辕,您看这岸边山高林密,最多就是柞木,这种木头经火一烤就能弯曲,很容易就做成的,明天一早,保证妥妥的!”
程小七登时眉花眼笑,专业东西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做就行,她只是看到大雪纷飞,想起爷爷抱着自己背过的清阮葵生《茶余客话》,上面记载:“法喇,似车无轮,似榻无足。覆席如龛,引绳如御。利行冰雪中,俗呼扒犁。以其底平似犁,盖土人为汉语耳。”
一时福至心灵想起这个来,就画了出来,还想着征集木匠制作,谁知家将就能搞定,这就太好了!
果然放下心的程小七黑甜一觉,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听到外面一阵阵欢笑声,她爬起来裹上皮裘走到甲板上,看到船下火把通明,一排排的爬犁一眼望不到头!
最让程小七惊喜的,是运河居然结了厚厚的冰,家将们都站在冰面上,正在有条不紊的装车。
程狗丢举着一个大火把,正在指挥:“快着点,没看小娘子急的昨天都没吃东西么,咱家大少爷生死未卜,咱们辛苦点是应该的!”
程小七走下船,所有家将以及罗维扬带的人都用敬畏的眼神看着她。
是啊,谁能想到,在这冰天雪地,注定要耽误行程的时候,小娘子竟然有这样奇思妙想,弄出可以在冰雪上飞速行走的器具来,简直就是神仙之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