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木木问道:“小七,你竟是如此在意承乾成婚吗?”
程小七大条的脑神经压根没听出问题,跺跺脚说道:“你不是说,战争不结束,皇上不会让他们成婚吗?怎么还是按照原定日子成婚了?”
李恪越发误会了,带着怄气说道:“你放心,即便两人成婚,父皇说了,为了防止文官心寒,勋贵气势太过,还是以太子侧妃之礼迎娶候怜儿,你若对承乾有心,太子妃早晚还是你的。”
程小七气的扑上去拧住李恪腰间的软肉转了个圈,在他耳边低低的咆哮道:“醋坛子拧出来的臭男人,我是怕侯君集这老狐狸进京居心不善,万一挑唆出什么事情来,承乾可是会上当的,他毕竟是我的哥们儿,我也不忍心眼看他走上谋反的不归路!
最重要的,我爹爹母亲最重情意,万一被侯君集用花言巧语骗的粘上了……”
看着程小七越说越急躁,最后居然打了个冷战,虽然李恪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侯君集会做出什么事来,还是下意识的赶紧把她搂在怀里说道:“莫急莫急,我们一起想法子。”
程小七看着舱外湍急的水流,也明知道哥哥性命要紧,自己无法现在就回到京城去,而且,李恪宽阔温暖的胸怀也让她明白了一个现实---如果历史的走向不出偏差的话,此次侯君集进京,就会成功的在承乾心里种下谋反的种子,还会接受李元昌送给他的男宠称心。
随后,就是承乾倒行逆施被朝臣上本弹劾,引得皇帝大怒,把有封地的皇子统统赶回封地。
若是到时候查到李恪金蝉脱壳,对承乾的愤怒将会完美的转移到李恪头上,承乾能暂时保住位置和性命,李恪,却是绝对逃不过雷霆之击的!
“阿恪,你不能陪我去北地了,你赶紧回京城去,去提醒一下承乾,如果他岳父挑拨他跟皇上的关系,怂恿他养私兵,还让他在文武大臣中间培植私人势力,让他万万不可听信!
还有,汉王李元昌以及杜相家的杜荷,统统都是奸佞刁滑之徒,让他不要交往这些狐朋狗党,更加不可蓄养男宠败坏名声!”
李恪从程小七仓皇跑下楼找自己到现在,一直都没弄明白她的真实恐惧原因是什么,只听着她一张小嘴叭叭叭的说的都是对承乾的担忧,还狠心的让自己离开不要陪她去北地,心里的怒火和怨怼彻底冲毁了他的理智。
猛地把怀里的人推开,李恪整个人冰冷如标枪,站在那里背对着程小七,掩饰自己眼底浓重的受伤,清冷的说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需要我带给承乾的?有没有你背着我写的书信,或者是剪下一绺头发什么的让我捎过去?我一定替你带到。”
程小七原本就在男女感情上比较迷糊迟钝,再加上她此刻满心都是忧急,生怕爹爹懵懂间被侯君集拉上造反的战车,还害怕李承乾被群小包围倒行逆施,更害怕爱郎李恪遭受池鱼之灾,竟然没听出来李恪话里的意思。
“嗨,阿恪,你只管告诉承乾,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切切不可听信他岳丈的话对皇上产生怨怼之心,更不可喜欢上那个李元昌送给他的人妖称心,若是他如此恶心,我必然跟他划地绝交,你说了他就会信,要什么书信和头发呀!”
李恪胸口越发刺疼的厉害,强忍着问道:“你就没有什么叮嘱我的吗?”
“有啊!”程小七从李恪背后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后背上说道:“阿恪,我知道,你一直都有雄心壮志,要取代承乾接替皇位,然后给我一个随心所欲的环境。
但是,你远远不是你父亲的对手,他对皇权的独霸欲望你是无法.理解的,更是无法抗衡的。
我不愿意看到你成为那张冰冷的皇位的牺牲品,我希望你能够安全的幸福到老,皇帝这个职业又劳累又不安全,咱们不稀罕。”
李恪感受着背后的温暖,心里却还是一片冰凉,人最怕先入为主的钻进牛角尖,加上程小七怕李恪对李世民的怨恨越来越深,并没有挑明承乾倒霉第一个被连累的就是李恪,故而,这番话依旧被李恪误会了!
“好吧小七,既然你那么怕我抢了承乾的太子之位,我就如你所愿……”说到这里,李恪脸上两行清泪缓缓滑落,他木然看着滚滚的运河水,接着说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北地吗?”
李恪问完,紧张的等着背后的回答。
等来的,是胸口的一双小手更紧的抱住了他,李恪心里一软,正准备转身也抱住小东西,惩罚她如此狠心的驱逐他,只是为了让他替承乾做一个信使的时候,背后传来她的哽咽:“是的,阿恪,你赶紧回长安吧,等隐患都消除之后,我回来找你。”
李恪胸口的柔软瞬间结冰!
是啊!
承乾的隐患被消除,以小七的聪明,处默必然也会安然回来,那时候,凯旋而回的小七只需要送上对他李恪的感激,就足够了。
然后,就是按照父皇母后的意思,小七风光嫁进东宫,跟承乾成就佳偶,再用她的机智,顺利地把承乾送上皇位。
一切都这么完美!
只是小七,你把我李恪放在何处了?
你是指望你跟承乾高高坐在万民殿里,接受我这个王爷的叩拜吗?
李恪猛地抖了抖身子,程小七不由自主的被弹开好远,等她踉跄站稳,舱房里已经没有那标枪般的男人身影了!
“阿恪我爱你……嘤嘤嘤……”
舱房里,传来程小七凄楚的哭声和低低的呢喃,悬挂在舱房窗外的李恪听到了,却满腔讥讽。
爱我?小七,这就是你选择了承乾之后,对我施舍的补偿吗?
李恪一个闪身离开了这里,去跟罗维扬小声交谈几句,然后船在略微靠岸的时候,李恪一个飞掠上了岸,站在运河边上负手而立,阴郁哀伤的看着那艘船。
他看到的,是他牵肠挂肚的人趴在舷窗边上,美丽的小脸被阳光折射出的泪光……
程小七也看到李恪了,那个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深深嵌入心扉的男人,站在暮色中的运河边上,虽然是易了容顶着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庞,但那绝世的风姿却依旧让人心神迷醉。
“阿恪,等着我……”程小七忽然抓起身边桌上的剪刀,剪了一绺头发,把手远远地伸出窗户,双眼痴痴的看着长身玉立的李恪,流着泪笑着,把手伸开,任河风把手里的发丝吹向河岸。
李恪下意识伸出双手,风好似善解人意一般,那发丝竟然真的有几根掠过他的手指,被牢牢抓住了,然后,船就远去了。
李恪呆呆的看着手里的发丝,还是那么柔顺,就如同昨夜,这些发丝还没有从她的头上脱离,却缠绕在他的手指间,若一泓流泉般滑过,那时的柔情蜜意,换来的是此刻加倍的哀伤痛楚。
因为,这,是那狠心的女子让他捎给亲哥哥李承乾的信物啊!
李恪眼神里闪烁着浓郁的恨意张开手指,风把那些发丝刚刚吹走他就后悔了,想追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抓着那些发丝递了过来。
一个身影随着那只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李恪身后,躬身说道:“王爷,侯君集已经快马回京,咱们既然不去北地,那就赶紧回京吧。”
李恪擦了一把眼泪,珍重的攥紧那发丝,掏出一个荷包来塞了进去,终于跟沙罗一起走了。
到了板渚城,早就有人备好马匹,主仆几人快马加鞭,抄近路超越了侯君集回京了。
船上,程小七打发走李恪,心里略微安定了一点,单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满脸不解的问道:“你干吗把姐夫赶走了?他伤心成那样,你打算不要他了吗?”
程小七白了熊孩子一眼说道:“你老姐又不是水性杨花,好容易爱上这么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我只是不放心京城的家人,还怕李恪被他的大哥连累,把他赶回去心里踏实。”
单鹰更纳闷了:“可是你干嘛还要剪头发让他捎给太子?”
程小七真是为老弟的理解能力捉急:“我哪里是让他捎给太子的,是给他的好不好!”
“你们俩在舱房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啊,当时吴王就说,要不要剪头发送给太子当定情信物,你说不用。他上岸了你又觉得应该送,然后剪了头发交给他,岂不是送给太子的?”
程小七一呆:“你是这么认为的?”
单鹰嗤笑:“多新鲜,谁听到都是这么认为的好不好!因为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你把他赶走替你当信使,替你和太子传递定情物,心可够狠的!”
程小七瞠目结舌,喃喃说道:“可我明明就是给阿恪的啊!关承乾什么事?我哪里舍得让阿恪给我当信使,我只是怕承乾被侯君集挑唆的倒行逆施,到时候皇上龙颜大怒必然会迁怒在京皇子,若是查到吴王竟然没在京城,会给他带来灾祸,这才赶他走的啊!”
阿九就贴在舱门外面,听完这些话,悄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