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是个雷厉风行的皇帝,既然制定了东征方针,就马上投入了运筹,并且公开宣布,要御驾亲征。
文武大臣劝谏不动,最终只能听从了皇帝的意见,并且为皇帝接下来即将开始的亲征做各项准备工作。
皇帝的第一步,就是让长孙无忌陪同李治回长安,接替太子李承乾监国,让李承乾速速来北京,战争开启后,负责后勤补给的工作。
这已经非常明显的表现出,李世民对李承乾极大的不信任,怕自己深.入前线,太子儿子在背后捅一刀,万一在长安自立为新君,把他这个现任皇帝扔在高丽,就算是他强势的打回来,对大唐造成的伤害也是不可逆转的,这个可能性必须掐死在萌芽当中。
李治果断的走了。
他走的那天,程小七一袭粉红纱衣,独自站在大前门城楼上,默默地注视着那个少年离开。
或许,这就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她知道,若她走下城楼出现在他面前,对她在大唐保持两代皇帝任内,都能平安幸福的筹划必然更为有利,但她却不愿意那么做了。
这个少年的痴爱,在程小七自认为凉薄冷漠的心里,并非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无耻也不能没有下限,她已经不想以爱的名义对他做什么了。
李治骑在马上走出城楼,忽然间,一阵风吹过,一条粉色的披肩从天而落,竟然准准的落在他的脖颈上。
从纱巾上,李治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蓦然回头,果然,那城楼上一袭粉色身影迎风独立,阳光下,那张刻骨铭心的小脸上,似有泪光闪动。
小七,小七,你能来送我,也不枉我对你刻骨铭心,牵肠挂肚了。
欢喜混合着心酸,如同捉狭的女子在逃亡路上,塞进他嘴里的那颗糖,甜里混着酸,还有她微眯狡狯的眼神,用脆脆的声音说:“弟弟呀,你不是问我什么叫爱吗?那,这是你老姐亲手做的柠檬糖,你吃下去就如同尝到了爱情。”
小七,爱情原来就是这般滋味么?甜中带酸?
其实,你没有说完全,爱情里,还有苦。
不过,因为我爱的是你,这份苦对我来讲,也是甜。
此生无缘,我等你的来世!
你的丝巾,就算是你给我的信物,我收下了。
原本那皇位对我来讲并不稀罕,但为了保你一世周全,我回长安拿过来。”
李治心里默默说完,把脖子上的丝巾打了个结,毅然拉转马头,浅黄.色的身影飞速离去,肩膀上,是一抹伴随他一世的温柔粉红。
程小七怔怔的看着那个人影消失在远方,她也没预料到,那风居然会把披肩吹走,还那么准的落在那人肩头,原本,她是没打算让他发现她送他的。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小治,皇权险恶,多多珍重!”
送走李治,程小七非常的干脆明智,她进宫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很是光棍的把北京所有工厂以及军备库存底细,统统交给了房玄龄和杜如晦二相,然后就请求朝廷派大臣跟随她去办理蓝田郡的交接。
朝廷方面派出的接收大员,就是兼任兵部尚书的杜如晦,程小七跟李恪夫妇二人,豁达的把一双孩儿留给长孙后和杨妃,跟杜相一起踏上了去蓝田郡的道路。
交接完毕后,李恪夫妻俩也没有及时回到北京,而是留在暮夏时节最美丽的漠北草原上四处游玩,明智的避开了敏.感的战争期间。
李承乾在一个月后到达了北京,大唐轰轰烈烈的东征就开始了。
皇帝李世民携带水军十万,陆军三十万,浩浩荡荡的对屡次挑衅大唐尊严的高丽,展开了征伐。
水陆两路军队齐头并进,战争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面倒的优势,摧枯拉朽一般推进。
水军以大唐号为帅舰,从天津港口集结舰队,分两路,一路沿渤海直逼卑沙城。
高丽人自认为把城池关闭的密不透风就能够抵御攻击,谁料大唐水军根本就不下船,舰队沿渤海和乌湖海展开包围,然后,一连十次的连发炮弹攻击,那座镇守住高丽西门户的城池就化为一片断壁残垣。
大唐水军这才下船进城,收缴战利品,因为这座城市是有名的金矿所在地,仅仅在倒塌的府库里,就缴获黄金12万两!
可谓是旗开得胜!
当然,战争的悲喜素来都是相对而言的,即便是大唐士兵,也无法忽略被炮弹摧毁的城市里,那不啻于人间地狱的惨烈场面。
对于幽王妃提到的热武器乃是洪荒怪兽的说法,在这一刻,连卑沙城满地的尘埃里,都混杂着人肉残渣的场面里,每个人都有了最最深刻的体会。
另一路水军则是由张亮统帅,绕道登洲,直接到达被高丽占领的新罗海域,高丽方面迅速收拢水军从新罗撤退,回防在平壤边界,跟大唐第二路水军在此处对持,张亮并不顺势攻击,只是死死把高丽水军拖在边界上,既不能下海作战, 也不敢放弃防守。
陆路军队沿幽州、平州、营州到达丹东,其时卑沙城已经被拿下,水军陆战队下船跟陆军会师,唐皇李世民从大唐号走下来,大军才明白,陆军里的皇帝原来是迷惑敌人的。
大军会师后,从丹东跨过鸭绿江,向大王城压过去。
高丽国内面对大唐压倒性的攻击,正在内战的高丽王高建武和辅政王渊盖苏文暂时停战,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因为大唐部队的强悍,高丽方面选择性的放弃了沿途的小城镇,把最强防御全部放在大王城上,双方都明白,最后的决战,就在大王城。
可是,此刻已经到了冬天,或许是老天都对这收割人命的战争产生了恻隐之心,贞观642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多雪,大王城外雪深三尺有余,一座座大唐.军营都被大雪掩埋了一样。
最触目惊心的,是大王城高达三丈的城门西侧,那一座高达十丈的小山,被白雪层层覆盖之后,越发显得高耸突兀。
大唐每一个将士看到这座山包,眼睛里都闪烁着切骨的仇恨和痛苦,因为,这座山,就是隋炀帝东征的时候,丧命在这里的华夏男儿,整整十万人的尸骸,被高丽人堆砌成这巍峨的京观!
这座山,是用华夏儿男的骨血铸造,更是华夏子孙的耻辱柱,京观不除,此恨不休!
虽然寒冷彻骨,多数将士都患上了冻疮,但是,没有一个人提起要退兵,他们都下定了决心,就算是用牙齿咬,也要把大王城咬碎,把先烈的骸骨带回故土。
皇帝陛下下达了命令,等待冬衣和铠甲战备运到,立刻跟大王城展开决战,四十万将士都在苦苦等待太子殿下的物资。
历史总是残酷的逃不脱命中注定……
程咬金牛进达李世勣等名将,这一次也是倾巢出动,随王伴驾去了辽东,李恪跟程小七又在外逍遥联络不上,坐镇北京负责军备、粮草等所有后勤补给的,就只有太子李承乾了。
因为程小七已经在北京惨淡经营一年多了,南粮北运通畅无比,战备物资储存也十分充裕,大军开拔开始,运河之上整天络绎不绝的船只,运送不同的物资到北京,北京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东征陆地大后方。
李承乾一开始的工作十分的顺手,前线将士都吃得饱穿得暖,武器先进,气势如虹。
这几天,从蓝田郡到北京的道路上,冰雪都被运送物资的爬犁压平了,络绎不绝的爬犁队伍绵延不绝。
运河上尚未结冰,船只依旧在繁忙的运送粮食,还有从南边调运过来的草料以及其他战备物资,纤夫的号子在北风中越发苍凉悠远。
天津港口停满了运送物资的船只,每天都在繁忙的装货,陆路方向也是有成千上万的爬犁,沿着北地厚厚的冰雪一直向辽东运送物资。
北京城的皮毛和军服加工厂日夜不停三班倒,厚厚的冬衣堆积如山,整装待发。
就在这种紧急时刻,一个关于皇帝被困大王城下的谣言,如同瘟疫一般悄然在北京城蔓延……
十一月二十三,大雪,子时初刻。
一个约三百人的骑兵队停在北京的大前门口,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我乃陈国公侯君集,速速开城门!”
北京城并没有宵禁一说,但落日关城门却是死规定,守城将士不敢开门,只能火速汇报给目前北京城的最高统帅李承乾。
李承乾正被谣言困惑六神无主,给蓝田郡的加急战报一日数封,可是,蓝田郡回复的永远都是一句话:“无法找到幽王爷和幽王妃,战报无法送达。”
忽听岳父到了,李承乾总算找到了主心骨,命令马上开城门,连夜召见侯君集,翁婿整整密议一夜。
第二天,所有物资全部准备完毕,太子爷亲自出马抽查质量,却震惊的发现,一批供应给皇帝的牛肉干居然是霉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