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七看着李家三兄弟,接着说道:“即便是胡亥想要这个皇位,也该想到,扶苏跟他才是打不散的亲兄弟,聪明的就该言辞拒绝赵高的大逆不道建议,公开父亲的死讯,召回兄弟关起门商议。
以扶苏的谦恭谨慎,只要胡亥说一声自己想当皇帝,必然会全力辅佐他的。
到了那时,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就不会有后来赵高李.斯在朝堂上骄横跋扈,把二世软禁在宫里当猪养着,把好端端的一个江山祸害的七零八落,最终导致义军遍地,二代而亡。”
听完程小七的话,李承乾的神情十分的奇特,盯着船外面滚滚的流水,一言不发。
“太子殿下,我讲的您可听明白了?”
李承乾怅惘的一字字说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回答正确,加十分!”程小七叫道:“自己老子东征西战打下的江山,就算是排排坐分果果,也该是自家兄弟的事情,为何要便宜了那些投机钻营的外人?
自古至今就有一些混蛋们,不想着好好为朝庭做点实事获得封赏,只想着怎么走捷径。
若是能够找到一个有机会问鼎皇位的人选,就可着劲灌米汤,说得好像很轻易就能够替代皇上成为主宰一样,蛊惑的好人也变坏了,胡亥就是例子。
他们这些混蛋们打的算盘好极了,若是扶持的主子成功了,他们就成了拥立的有功之臣,瞬间可以高居官位,如赵高一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是失败了,至不济哭喊着是被主子胁迫,还是能够逃脱罪责,保一个平安。
甚至有更无耻下流的,在看到主子即将失败的时候,他摇身一变,变成了大义凛然的揭发者,跑去皇上那里揭发主子心存异志,这就成了有功之臣,被皇上封赏。
而他可怜的,被他蛊惑的主子则成了可怜虫,唯一的结局,就是好端端的兄弟抑或是父子,被小人祸害的自相残杀,连带的也毁掉了父祖用生命跟鲜血打下来,留给他们的江山。”
虽然程小七讲的是秦朝的事情,但杜荷却越听越不是滋味,不自然的低着头喝茶,杯子里都没水了也没发现,其他几个人都看出来了,却也没人说话。
李泰的脸色越发黑青,也对着河水一言不发。
听众们没有人讲话,程小七却想着自己答应了皇后娘娘,就今天借古喻今一股脑说出来,至于这几条霸王龙听进去听不进去,总算是她尽到做弟子跟做儿媳的心意了。
程小七靠着船舷接着讲道:“秦始皇虽然造长城,修阿房,修皇陵,让百姓们苦不堪言,死伤无数,但那却是他的威严可以掌控的举动。
若是扶苏跟胡亥联手,改变父亲的暴戾统治,用父皇轻徭薄役,与民生息的法子缓缓改变,百姓们从沉重的生活压力跟死亡阴影的笼罩下解脱出来,岂能不为新皇的仁慈感激涕零?
此刻二世赶紧以春风化雨般的法子,把利于统治者的文化体系建立转播下去,有始皇帝打下的基业做基础,三五年下来,何愁不能够做到民族振兴?
可惜,这一切的前提统统被胡亥对皇位的贪念打碎了,他就成了一个灭国皇帝,历史的罪人,一个可悲可恨的可怜虫。”
李承乾听的振聋发聩,李泰又何尝好受?他怎么能听不出来程小七讲这些话的用意?可是,他却无法公开反驳她的论述,最要命的是,听完了他此生第一次听到的秦王朝覆灭新奇理论,他竟然觉得都是对的。
李泰不打算说话,他想等晚上躺下后,一字字回忆程小七的话,一字字掰开揉碎了分析理解,直到形成自己的固定认知再说,草率反击,只能显得自己心虚。
程小七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之后,豪迈的说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同这浪花滚滚,淘尽天下英雄。
如同秦始皇楚霸王那样的英雄人物,都难免成为你我的笑谈之资,更何况蠢笨如猪的胡亥,或者是倒行逆施的赵高,此等人人唾骂的败类们,恐怕早就被沉到河底,变成微不足道的一粒沙子了。
所以这人呐,还是趁大好年华,好生做一点对国家,对民族,对自己家人好一点的事情,即便不能名垂青史,最起码可以问心无愧,更不至于如同赵高胡亥一般,为了可怜的欲.望而遗臭万年。”
此刻,运河上残阳如血,如画的江山电影一般随着船只一幕幕掠过,程小七看着滚滚流水,突然张开双臂,让江风把她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高声唱到:“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一曲歌罢
所有人都脸色肃然,显然被程小七的绝妙应景歌曲所震撼到了。
而此刻的大船船舱不同位置内,最起码有五个船工正用铁笔在竹简上飞快的刻字,把程小七的话跟大家的反应,以及最后这首歌曲一字不漏的记录下来,预备抽空抄在白娟或者宣纸上,用不同的传递法子传递给不同的主子。
李承乾突然迎着风朗声大笑道:“好一个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是啊,英雄也是一世,庸人也是一世,相比这亘古不变的江山,人就是匆匆过客,现在始皇帝没了,楚霸王没了,这青山还在,夕阳照样的红!
小七,大哥谢过你的良苦用心了!”
程小七潋滟一笑,盈盈下拜说道:“小七妄言了,若言辞不当大哥勿怪。你们再聊一会儿吧,我可是累了,先告退。”
一场畅谈结束,大家都意犹未尽,小七跟女人们都回了舱房,五个男人又在船顶说了会儿话,但因为素来并不投机,没了小七也没了气氛,就散了。
接下来的几日,程小七依旧是时不时的用各种事例点化李承乾,从内心深处,她其实是很怜惜这个可怜的太子的,总想能够让他摆脱暴戾的性子,回归到原来的阳光,坦荡上去。
一路上的听听看看,让李承乾乃至李泰,都对程小七的才能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李泰实在是想不通,什么样的师父能教导出这样一个怪胎出来。
沿途的地理风貌,程小七都能够详细的讲述该如何利用地理优势搞开发,也能够一针见血的指出若是发生兵灾,此地该如何防守最妙,那种新奇却又绝妙的看法往往让自诩兵法娴熟的长孙冲都满头冷汗。
终于,洛阳城快到了,离城还有三十里的时候,阿九忽然欢叫道:“王妃,王爷!王妃,王爷!”
程小七正在跟两个公主两个王妃一起陪杨妃说笑,听到这古怪的叫喊,候怜儿啐到:“你看你这糊涂的婢女,到底是叫王妃呢还是叫王爷,哎小七你跑那么快干嘛?”
程小七却知道阿九并不是糊涂了乱喊,她心口狂跳跑出舱房,果然看到河岸上,李恪一身玄色袍服,长身玉立,姿色.诱人。
“阿恪,老公!”
程小七这些天在长安劳心劳力,对李恪简直是想到骨子里去了,此刻看到自己的桃花站在那里娇艳无比,犹如一株望妻树,心里的幸福蜜糖一样四下蔓延,那里顾得上什么劳什子礼仪风度,跳着脚就喊起来。
船离河岸足足两丈远,李恪却一个飞纵掠了过来,阿九满脸笑容,拎起一个碟子丢出去,恰好李恪借力一踩,碟子落水,他却稳稳地落在船上。
小七如同蝴蝶一般飘飞着扑进李恪怀里,小脸红扑扑的叫道:“阿恪,我想死你了!”
李恪没说话,但该说的想说的,都在他那一双波光粼粼般的桃花眼里,那挺直的鼻梁,光洁的额头,还有端正的一张嘴,把他那张绝世的俊朗诠释的淋漓尽致。
程小七最受不了的就是恪小娘的色.诱,纵然人家并没有想色.诱,怎奈她定力太差,看到目眩神迷,情不自禁的踮起脚尖就吻住了那张嘴。
李恪其实明白小七这么做很不合适,怎奈跟她待久了,知道她的好多想法都是大唐没有的,加上他这些天的相思煎熬更甚,红唇相贴之时,他只记得抬起宽大的袍袖遮挡住二人,就吻得如火如荼了。
杨妃也思念儿子,听说是儿子到了,急急忙忙带着一帮女眷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说道:“哎呦呦,真真是新婚小夫妻,这蜜里调油的,走走走,咱们回去等着。”
候怜儿艳羡的说道:“是啊,小七真有福气,三弟如此心悦她,为了她遣散姬妾,两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真真让人羡煞。”
几个女人都黯然失神,是啊,虽然她们都是大唐最尊贵最顶尖的女子,却谁都没有小七这样的好福气,纵然是贵为公主,夫君的房里,通房丫头还是一大堆的。
为这一幕黯然伤神的并不仅仅是女人们,李承乾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胸口涌动着深深地懊悔。
李承乾深恨自己没有李恪坚决,李恪明知不可为还是锲而不舍,最终获得了小七的心,不像他半途而废,为了皇位选择了放弃。
到现在,心爱的女子成了弟媳,而那九五之尊的龙椅,却也变得越来越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