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之后,程小七跟杨妃告辞,说会十日之内安排好在长安的一切,到时候接上母妃一起到洛阳跟阿恪会合,以后就可以在北京团聚了。
杨妃对自己这个儿媳妇是打从心眼里喜欢,却总是怕她因为太过聪慧招致祸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管闲事,赶紧处理赶紧一起离开长安。
程小七嘴里保证的杠杠的,离开了杨妃处。
马车还没走出宫墙,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拦住了:“程小七,你给我下来!”是候怜儿。
说真心话,程小七最不愿意见的人里面,候怜儿绝对算一个。
侯君集做了错误的选择,虽然还在高昌打仗,但很显然并不能改变一家字的悲惨结局,程小七自然是不愿意跟侯家牵上关系,更不忍心心直口快爽朗率真的候怜儿走进绝境,那就索性眼不见为净。
可是,毕竟是情同姐妹好久的玩伴,人都堵到马车前头了,再躲就不像话了。
程小七掀开车帘,看到独自一人站在车前的候怜儿,竟呆了一呆:“怜儿,你怎生瘦成如此模样了?”
一脸憔悴候怜儿带着一身冷气跳上马车,喧宾夺主的对车夫吩咐道:“去东宫!”
车夫没有动,直到听到自家王妃无奈的说道:“唉,真拿你没法子,那就去东宫吧。”马车这才动了,朝着东宫驰去。
半年多未见,候怜儿从程小七印象中的婴儿肥,活脱脱瘦成了一个骨感美人儿,怎奈她脸部轮廓十分方正,有肉肉挡着有几分娇憨还好,这一瘦,四方脸跟侯君集不差分毫,其实并不好看。
候怜儿把玩着是手里的马鞭,硬邦邦说道:“程小七,别人都畏惧你这个多智若仙的幽王妃,生怕得罪了你,被你算计的渣渣都不剩,我却不怕,因为我不信你对我下得了手。”
程小七抬手就把马鞭抢了过来,扔在车厢地板上骂道:“死丫头,还以为你是大将军府的将门虎女呢,又不骑马,天天手里攥着马鞭子好看啊是咋地?李承乾养不起你吗?把自己糟蹋的没个人样,大唐不流行骨感美好伐,你瘦成这样很丑懂伐?”
候怜儿绷了半天的架子,被这一番劈头盖脸的臭骂闹得彻底松懈了,扑进程小七怀里就声嘶力竭的哭起来:“小七,我好怀念没嫁的时候,那时候天天去你家蹭吃蹭喝,可真是太快乐了,不像现在呜呜呜……”
程小七怜悯的抱住候怜儿说道:“要不然,咱们直接去我家吧?我把当初那些小姐妹都请过去,咱们再来一次烧烤宴?”
候怜儿虽然在痛哭,却还是坚决的摇摇头:“不行,你今天必须得去我家做一回客!”
程小七面色一沉说道:“怜儿,我仍然拿你当姐妹,才没有跟你客套,但你也要跟我讲实话,你急着把我拉去东宫,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候怜儿也很干脆:“对,你规劝太子的三条事情我听他说了,他虽然骂骂咧咧,但看得出他很触动。这世上若说谁还能够让太子信服,也就唯有你了,所以我才从卯时就在杨妃宫外候着你,就是想让你看在我生不如死的份上,再去规劝一次太子。”
程小七眉头紧锁,半晌不语。
候怜儿忽然跪下了,嚎啕大哭道:“小七,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要是承乾被那些混账行子们挑唆的真谋了反,我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知道拉你过去极有可能连累你,但你不会不管的对吧?你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我和承乾都被砍头的对吧?”
程小七只好拉起候怜儿,叹息道:“怜儿,你太高估我对承乾的影响力了,也太低估承乾的权利欲.望了,不过……你既然求了我,我就答应你再最后试一下,成与不成也只能是看天意了。”
候怜儿眼神里冒出希望的光芒,一叠声的千恩万谢。
程小七想起第一次见这女孩子的时候,那胖乎乎的脸上都是骄纵,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生活无情的磨砺的如此卑微,但愿李承乾还没有利令智昏到无法回头,也免得这女孩陪着他一起走向灭亡。
东宫到了。
撩开车帘程小七就皱起眉头,当初苏瑾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她来过几次,当时的东宫十分简洁,甚至透着几分寒酸。
可是现在,大门上重新装饰过了,朱门鲜艳,门楼子居然用的是明黄.色,连宫门口的石狮子都比以前的大了许多也狰狞了许多,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满腹野心一样。
东宫守门的一看车帘里面露出太子妃和幽王妃的脸,忙不迭打开大门,让马车直接进去了。
走进院子里,只见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飞快的滚过来,马车一时无法避开,直直的碾上去,随着颠簸能听到“嘎巴”一声脆响,显见是碎了。
候怜儿的脸忽然恐惧的抽搐了一下,吩咐道:“停车吧。”
车刚停下,两人还没来得及下车, 就听到一个骄纵的声音在车外叫道:“这是谁的马车,如此不长眼,居然敢把我的藤球压碎,是不是不想活了!”
车夫说道:“此乃我家幽王妃的马车。”
如果是有脑子的,听到幽王妃就该罢休了,可是,那个声音却越发张狂的叫道:“我当是哪个,敢在太子府横冲直闯,原来是区区亲王妃啊,那还不赶紧下来跟我道歉?打量躲在车里就能混过去么!”
程小七一开始没动也没说话,是因为这里毕竟是东宫,下人骄纵无理,该候怜儿这个太子妃惩罚才是,可是,她看着候怜儿竟越发瑟缩为难,一脸难堪的样子,就怒了。
捡起丢在车厢地板上的马鞭,程小七极快的掀开车帘跳下车,看到一个长发及腰,身穿粉色衫子的“女”孩子正叉着腰,站在车前,那张脸长得难描难画,十分十的美艳,但不知道哪里不对,总觉得这美丽带着几分诡异,十分的别扭。
程小七上过战场的人,眉眼一冷就露出十足的煞气,盯着那美人冷冷问道“刚刚是你在叫嚣让本妃给你道歉的?”
那美人被吓得踉跄退后几步,花容变色的更添几分惹人爱怜的柔弱,却很快就镇定下来,翘起兰花指飞快的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太子爷的心尖子称心,你弄坏了我的藤球,理应该与我道歉的,这可是太子府,轮不到你摆王妃的架子!”
一听这美人儿居然就是称心,程小七不怒反笑,把玩着马鞭子走近称心,忽然伸手捏住称心的下巴一抬,嘴里说道:“啧啧啧,还真是个美人坯子,怪不得能把李承乾那不长进的混蛋迷得找不到北,若是你没有惹到我,想把你拉出来打一顿还有点不太容易,你居然主动跳出来挑衅我,我还真佩服你的胆量。”
称心自从被李承乾当成心肝儿疼爱之后,连候怜儿都屡次吃他的亏,在这东宫里委实骄纵的不像话,哪里吃过这等亏,看程小七看他的眼神跟看苍蝇一样,这孩子的自尊心彻底受不住了,他跳着脚刚骂了一句:“不知死活的东西,信不信……”
只听得“啪!”一声脆响,然后称心就觉得从头顶到脸上一阵巨疼,后知后觉的发现,刚刚是面前这个王妃挥动马鞭,恶狠狠落在他的头上脸上,登时扑倒在地上大声哭喊起来:“太子爷救命啊!有刺客打您的称心啊!”
程小七发起狠来,根本不管称心的鬼哭狼嚎,一鞭连着一鞭,专照他的脸上抽,不一会儿,就鼻青脸肿一条条血道子,粉妆玉琢的美人儿瞬间不能看了。
李承乾急匆匆从大殿跑出来,一边跑一边怒吼:“谁如此大胆在东宫行凶?”当看到是程小七的时候,他呆了一呆,气焰落了下来。
候怜儿此刻方才缓缓下了马车,咬着唇站在马车边上,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李承乾看着称心惨烈的哭喊,心疼的快抽抽了,跑到程小七跟前,抬手抓住鞭子说道:“小七,他还小,不懂事冲撞了你,看为兄面子上,饶他一命吧。”
程小七顺势把鞭子松开,冷冷的看着李承乾,缓慢的施了一礼:“太子爷,小七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亲王妃,被你这**指着鼻子骂‘不知死活的东西’,这等犯上作乱,不知道按大唐律该是何罪?”
李承乾满脸尴尬,嚅嗫道:“小七,他不识得你,故而冒犯,为兄会惩戒与他,并替他给你赔罪可好?”
“他不识得我?”程小七冷冽的说道:“我的车夫先报了我的名号,他还是满嘴污言秽语辱没与我,你还是要继续袒护他吗?”
李承乾满头冷汗,却还是不死心的说道:“纵然……那也罪不至死,为兄甚是心悦他的伺候,还请小七宽容一二……”
太子越是为了称心低声下气,程小七心里越是怒气升腾,当初那个阳光少年,就是被这该死的人妖硬生生给挑唆的是非不分。
称心一看太子出来了,自觉有了依仗,张口就又骂道:“母老虎,死女人,你有本事继续凶,当着太子的面打死我,我就服你有胆气!”
程小七瞟一眼车夫:“愣着看你主子受辱吗?”
车夫不是寻常车夫,乃是皇帝赐的家将,听到这话走近前来,抬头一掌打在称心头顶,那孩子还没叫完就倒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