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单鹰点完引线炸完人山,立刻跃下城楼出去看热闹去了,小土匪出身的人,并不惧怕那人间地狱般的惨景,城上的动静他听见了,只是嗤笑一下就完了。
谁知风声中夹杂着异样的声音,单鹰立刻把飞纵过河,把耳朵贴在地上仔细听,然后飞窜回来大叫道:“有骑兵过来了,听马蹄声最少万人,距离我们不足十里!”
罗维扬脸色一变说道:“郡主,我们赶紧把那些女子装车,速速离去吧!”
程小七站在城头仔细看,果然远处一群群鸟儿被惊飞,看起来骑兵转瞬即至。
“来不及了!”程小七冷冷的说道:“跑到城外,我们的速度根本比不上战马,就成了送给薛延陀人的猎物,只能留在这里。”
“啊?这可危险了啊!”
“是啊,历来出兵,最忌讳孤城死守,郡主此举大是凶险啊!”
“十里到此还得一刻,我们有爬犁,顺着河流赶紧离开,或许他们追不上。”
听着罗维扬等人的议论,单鹰满脸不耐烦的说道:“嘘……听我姐姐讲。”
程小七神色不惊看着他们说道:“尔等不必惊慌,本郡主自有打算。”
亲眼见证过郡主两次神奇手段之后,程小七现在说她会撒豆成兵,这些人都会不打折扣的全信,一看她那么淡定,所有人就都淡定了。
谁都不知道程小七其实一点都不淡定,她缩在袖筒里的两只手紧握成拳,尖利的指甲都掐进肉里了!
可是,程小七明白,这三百多人全凭对她盲目的崇拜才能撑得住,若是她露出半点胆怯,这帮人将全部被即将到来的军队吞噬。
不一会儿,河对面的地平线上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一片黑色的洪.流,那是薛延陀的骑兵。
常言道“人一过万,无边无沿”,一万人的骑兵队伍看上去声势骇人,还没到跟前,众人就觉得整座城的地面都在震颤。
程小七一次次告诫自己镇静,镇静,再镇静,若是自己这个灵魂倒下了,那是极度的不负责任。
骑兵到达河边的时候,都在河对岸停下了,为首的一个瘦高个的青年男子跳下马,带着几个人走到狼藉的河边,缓缓地跪下了。
随后,所有的薛延陀士兵都下马跪下了。
此刻的河里,那些被炸开的碎冰再次冻上,这些冰里面,混杂着断肢残躯,内脏碎片,还有鲜红的血液跟浑浊的脑.浆,整条河凝结出一种让人疯狂的绝望景象来。
跪拜完毕,瘦高个青年回头下了一道命令,所有士兵们再次上马,分队形散开,很快,就远远地形成一个包围圈,把小城团团包围了。
程狗丢看到这个瘦高个就说道:“小娘子,他是契必曷木,铁勒部首领契必兰撒的儿子,我随大少爷出战的时候见过他。”
程小七没有作声,一群人把郡主的行为当成是对这些薛延陀人的不屑,于是,就没有人露怯。
契必曷木估计是被那个千人队破破烂烂的样子吓到了,并没有贸然进攻,而是派重兵把小城团团包围,一天之间都没有行动,只有来往不断的士兵们沿着河岸丢下一捆一捆的木柴。
中午时分,那些女人们都醒了,程小七下城去询问了一下,果然都是丰州的百姓,薛延陀人昨夜忽然洗劫了她们,男人都被砍死,女人都被掳走,一路带到这里。
那些女人们都抱定必死了,却被大唐的郡主给救了,都是感恩戴德,跪地哭泣谢恩。
程小七也哭了,这些都是大唐的姐妹啊,就这样被蛮夷欺辱,她拉起她们,让所有人都拿出换洗的衣衫给她们穿戴暖和,那群女人就笑逐颜开了。
到了此刻,程小七把心一横,为了不让这些可怜的女人们再次落入狼吻,就必须想法子度过这个难关。
眼看看大军围城,薛延陀士兵们估计把附近的山林都给砍光了,还在不断的把木柴围满小城,看样子契必曷木是入夜就要纵火,纵然是程小七真有神奇力量,也只能葬身火海插翅难飞。
人急智生,程小七决定效法诸葛亮一回,给薛延陀人唱一出空城计!
程小七又吩咐道:“杀羊去,把鞑子抢来的羊多杀几只,搬上城楼烧烤起来,本郡主我要给鞑子们唱一出空城计。”
“啊?小娘子,此刻烧烤?”程狗丢刚质疑一句,赶紧自己打自己一个嘴巴子,转身吼道:“听到没有?快,把烤炉搬上城,烤羊!”
大家一路上已经习惯了看程小七的神色行事,看她如此轻松,也都放下心来,在大雪中艰难跋涉好几日,终于能够放松一下,大家都很开心,答应着去了。
薛延陀人是打了丰州的草谷,抢的可不仅仅是女人,还有许多牛羊,一并赶进城里,此刻正好拿来摆空城计。
人多就是好,瞬间城楼上十几个烤炉就架了起来,吃货出行,自然是一切齐全,木炭火炙烤着羊肉,孜然花椒面撒上去,那味道顶风吹出去十里没问题。
程小七对跃跃欲试的单鹰说道:“小鹰,你会唱戏吗?姐姐教你唱戏好不好?”
单鹰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他可能觉得当着千军万马还能唱戏很是威风,开口叫道:“好啊好啊!来来来!”
程小七又对那些女子说道:“你等有谁会舞蹈吗?”
三四个年轻些的女子怯怯的走出来:“奴家原本就是丰州青.楼的歌女,这次也被掳来,歌舞都是会一点的。”
程小七开心的让阿九把自己跟阿九的女子衣服分出来几件艳丽些的,给这几个女子穿上,带着众人浩浩荡荡上了城楼。
程小七裹着皮裘,大马金刀的坐在她特意吩咐找来的高椅子上,城上灯火通明,她又做的高,可以清楚的看到城下来来往往的薛延陀哨探。
“小鹰,姐姐唱一句,你学一句好不好?”
“好!”
“你们几个,随着我们姐弟的节奏跳起来。”
“奴家遵命。”
李三忽然一笑:“郡主,唱曲儿没乐似乎不雅,奴才倒是惯会竹笛,能否助兴?”
程小七更开心了:“好啊好啊!来来来!”
于是,城上笛音袅袅中,程小七开唱了,乃是她后世的爷爷拿手保留节目,京剧《空城计》里诸葛亮的唱段:“我正在城楼观雪那……景,
忽听得城外乱纷纷,
旌旗招展空翻那……影,
原来是鞑子派来的兵。
我也曾差人去打听,
原来是薛延陀起了反心。
一来是夷男无德少才能,
二来是你们兄弟不和动刀兵。
蛮夷啊,
你等既然此来想挑衅
先看看城外你的那些兵,
本郡主在敌楼把你等,
等候了契必曷木到此谈谈心。
城里的街道打扫净,
预备着鞑子们好屯兵。
郡主我无有别的敬,
早预备羊羔美酒犒赏你的三军。
你到此就该把城进,
为什么犹疑不定进退两难,为的是何情?
左右陪同人几个,
我是又无有埋伏又无有兵。
你不要胡思乱想心不定,
来,来,来,
请上城来听我抚琴那……
哇哈哈,郡主我放过尔等滴性命!”
果然是程小七唱一句,单鹰学一句,一开始是只有单鹰跟着唱,后来罗维扬也开始学,很快,城上的唐兵全部跟着唱了起来。
程小七的声音很小可以忽略不计,这几百人齐声学唱的声音,就很成规模了。
那几个歌女开始翩翩起舞,笛声也越来越合拍,混合着烤羊的香味传出去老远。
夜色里,城下的薛延陀众人默默地站立着,契必曷木身边有精通汉话的通译,一字一句的把城头唱的字句翻译出来,他越听越是脸色铁青,终于,他动了。
契必曷木动了,并不是被唐人嘲笑怒极进攻,而是后退几步上了马,吩咐道:“留下五十头羊,五十袋马奶酒,我们撤,千万不能惹怒这位神仙郡主。”
巴鲁就站在契必曷木身边,他去给契必曷木送完信,契必曷木按父亲的命令往后退。
但是,契必曷木并没有把大度设全军覆没的事情归功给唐人,他认为一定是左汗王遭到了雪山神的惩罚,那些唐人只不过是凑巧路过,从死掉的人身上抢走了财务罢了。
所以,契必曷木退的并不快,到达都护府就安营扎寨,因为大雪不止,士气越来越低落,为了鼓舞人心,他派出一个千人队去打草谷,弄来羊羔女人让兄弟们开心开心。
千人队出动,当然沿途都留有哨探,那些人觉得快要到达大本营了,抢来的女人自己应该先享用一下,看到这座废弃的小城,就带人进来享乐,万没想到这一拐,却把所有人的性命都给拐没了。
城里出事,那些哨探眼看着自己兄弟被一车车推出来堆在河边,然后唐人在城头轰下许多天雷,把那些弟兄们都轰弄得粉粉碎!
契必曷木的大本营就在都护府,距离此处并不远,心胆俱裂的探子一路报回去,他就带领一个万人队过来找场子。
那支千人队的惨状已经让契必曷木心胆俱裂,根本不敢率队报仇,只是砍伐树木想烧死这帮可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