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把你送来这里了!”温情轻描淡写道,“本来我见你浑身淌血,是想一走了之的,可又怕你撑不到下一个路过的人过来。所以我就报警,然后又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结果那警察不分青红皂白,非说我和你是一伙的,让我交代什么实情,还让我跟他会警察局。我可不想去警察局,被人当成是不法分子!没办法,我就只好充当你的家属,给你签了一堆手术风险认知书……”
她的声音轻轻的,仿佛在讲述事不关己的故事。
贝雷帽男人听完后,眉头从逐渐绷紧到渐渐松开,最后一脸凝重。
“谢谢你!”他无比郑重地道谢,同时将腰部弯曲成九十度,给温情鞠了大大一躬。
这一个动作让温情愣了片刻,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用这么郑重的方式道谢,况且对方还是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帅哥,她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不用客气!”她大度地摆摆手,表示接受了对方的感谢。
贝雷帽男人直起身体,走到她身边,伸出右手笑着说道:“我叫纪桓夕,很高兴认识你!”
温情落落大方地伸出右手,笑容款款:“我叫温情,略微有点……不怎么高兴地认识你!”
纪桓夕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打趣道:“是因为你老公吧?没事,一会儿我给他解释解释。”
温情一听这话,就知道纪桓夕误会了,他肯定是以为自己作为一个陌生人,却冒充家属区给他签了各种手术同意书,担心老公误解。
“你别误会,我不是指给你签手术风险通知书那些事儿,而是指……外面那些警察和医生护士们。”温情不擅长在陌生人面前做解释,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颅,咬住嘴唇停顿了片刻后,才将心中想法补充完整,“他们都不相信我和你只见过一次,非说我……”
这后面的话不说纪桓夕也猜得到,于是他再次道歉:“不好意思哈,这件事好说,一会儿你老公来了,我一并给他说清楚。”
温情汗颜,赫然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老公?”
这问题刚一问出口,她便感觉有些不对头,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
而纪桓夕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呆立在当场,目光随即转移到温情的腹部上。
那个回答不用说,两人都心知肚明,如果没有老公,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房间里气氛一度变得有些尴尬,温情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够了,只不过遇见了一个长得和蒋毅有几分相似的人,竟然就控制不住自己一再向陌生人兜底。
她有些暗暗地瞧不起自己,怎么那么智商欠费!
就在这时,她包里的手机铃声大作,加上震动,在那方狭小的天地里叫得那叫一个欢畅。
她掏出手机,上面赫然显示是“许延澜”的来电,她想了想,最终按下了挂断键。
又过了几秒,手机又响了,还是许延澜。
温情面有难色,纪桓夕在一旁好奇地问道:“和你老公吵架了?”
不想回答纪桓夕的问题,也不想接许延澜的电话,于是她一手拿着按下静音的手机,一手拧着包包,有些无措地说道:“我先走了,你保重!”
刚走到门口,纪桓夕就迈着修长的双腿追了上来,见她的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刚好断掉,他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和名字输入进去。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老公有什么误会需要我当面作证,随时打电话给我!”他体贴地说着,仿佛欠下她一个巨大的人情,也只有用这种方式偿还似的。
温情呆滞了片刻,仍旧没有告诉她那不是自己的老公。她无奈地笑了笑,拿回自己的手机,沉默地离开了。
许延澜的电话响过三遍之后就没再想了,接着她收到一条短信。
“小情,今天我遇到温伯父和温伯母了,他们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家吃饭?”
那一时刻,温情只觉得自己的手机就像个烫手山芋,烫的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自从上次在医院和许薇薇袒露心扉后,她决定和许延澜划清界限,将友情止于点头之交的份上。
而且她的确也是这么做的,而且她自以为只要爸爸妈妈以后问及延澜的事情,她就撒谎说他在开会或是在出差,总之不要见面,一切都好说。
可是,他竟然在她没在场的情况下,偶遇了爸妈!
想想那场面都让她觉得惊悚,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思索了许久,她仍旧没有勇气回应那条短信,只好将电话打给许薇薇。
“薇薇……”她有些疲软地喊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许薇薇此时正和吴蔚文的领导们一起推杯换盏,听得出她极力压低声音回答道:“祖宗,你怎么这个时候来电话呀?我这还忙着呢,有什么事儿晚点再说,啊……”
不等温情吭声,电话“啪叽”一声挂断了。
温情无比沮丧,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先给薇薇打个电话。或许是内心潜意识里她害怕再出现之前那样的误会,所以想着一开始将事情说清楚。
比如说,或许要让许延澜帮忙撒一个谎!
但转念一想,如果真的实话跟薇薇说了,说不定又会被她讽刺一顿吧:“你撒谎,不去找配合你撒谎的人,来找我干嘛?”
明知故问,如果要找别人借东西,不是得先问问主人么!
大致的,温情就是出于这种想法,所以才会要在接到短信的第一时间内给许薇薇打电话吧。
只是许薇薇那么忙,竟然没听完她要说什么,电话就挂了。
她犹豫再三,还是给许延澜回了条短信:“明天晚上有空。”
短信发出去不到三秒,她就接到一条回信:“明天我来接你!”
温情没有推脱,作戏做全套,既然想要骗过温爸爸温妈妈的耳目,自然要做的更真实一些更好。如果两人同时出现,他们肯定会放松警惕。
“好。”她回复短信,简简单单地一个字。
刚回复完短信,她随手拦了辆的士准备回家。上了车,包里的手机又开始唱着欢快的歌。
她猜测着许延澜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没说清楚,非要来电再说一遍。
有些不悦地将手机再度从包里翻出来,一眼瞥见上面的一长串数字,竟有些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