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琪妧所料,不过三日,礼部便接到和亲出行的旨意,和亲的队伍定在半月后出行。未央宫上下顿时忙碌起来。因是和亲,宅子、土地便是省去了,可这衣服布匹、头面首饰、字画玉器,连同这日常用的掐丝珐琅福字手炉、官窑茶具、果盒、鎏金纯铜茶壶、玉石药材等等,便是要装上整整一百八十辆马车,再加上陪嫁的宫女及其日常用品、陪嫁之物。仅半月时间,礼部、尚宫局、总管府三方合力,却依然觉得压力颇大。
而相对于宇文玥的昂贵陪嫁和热闹异常,崔琪娢这边就显得寡淡多了,虽然姚琦姝掌府这些年将安乐公主的嫁妆纳入了自己的库房,可这一下拿出来,多少有些不舍得。便一直磨磨蹭蹭的想从姚老夫人那边要些陪嫁。而姚老夫人倒是不傻,给出了两抬嫁妆便是哭穷抱怨,直说着多年不掌管府邸如何能有这些。便齐齐来寻琪妧填补。琪妧倒是爽快,直接按照老夫人的亲女儿崔问初出嫁时的规格给出了二十抬嫁妆。又从自己的私库里给崔琪娢补了两抬。
姚老夫人与姚琦姝一看,这林林总总也凑到了三十抬的嫁妆,届时宫中再给些补给,倒是不算差的太多。
就这么磨了一周有余,却听闻国库紧张,镇国公府一应嫁妆均需自备。而二王爷送去的彩礼自是全入了宫中了。镇国公府也未得上一份。急得崔琪娢团团转。
“三妹妹,你说这可如何是好?陪嫁的宫女均有嫁妆,我却每份,不是明摆着欺负我吗?”崔琪娢皱着眉头,抱怨道,这些天常听闻宇文玥与二王爷相伴外出的消息,可每次待自己赶去都是扑了个空,若是一直如此,她可还怎么得宠!现在更是在陪嫁上动了手段,不用想也能猜到是宇文玥和蒋贵妃所做。到时候王爷送去的彩礼与宫中的陪嫁,得有两百辆马车,而自己仅仅只有三十抬,这颜面上可怎么过的去!
琪妧微微叹气,将手中的旨意缓缓放下道:“大姐姐说的本宫也想到了。往常是没有和亲公主与侧妃共嫁的情形,礼部不懂如何处理也是能够理解,可让和亲侧妃自己准备嫁妆实在闻所未闻。昨日本宫去宫中,皇后娘娘还曾说过这王爷送去的彩礼所说不多,但贵在巧思贵重,更奉上两座城池,听闻皇舅舅十分满意。”
“城池?”崔琪娢闻言一愣,心中更觉凉了几分,城池可比这些个金银首饰、字画细软更加珍贵,而这些均会算在宇文玥的头上,而自己,则成为了衬托宇文玥的小丑。
“三妹妹,你再帮我想想办法吧。”崔琪娢焦急的说道,恨不得连亲妹妹的都喊上了。
琪妧微微皱眉,柔声道:“并非本宫不愿帮忙,本宫掌府不过月把,能拿出二十抬嫁妆,再将自己这些年的积攒拿出已是捉襟见肘,若是想与大公主的陪嫁相媲美,实在是…哎,说来这每位公主出嫁的规格都是相差不多,若是能求得几件宫中的物件就最好不过了,只可惜,这个时候怕礼部、尚宫局也不会帮忙。”
“那个尚宫局我也是怕了,上次诬陷我弄坏了太后的衣衫,即使有了空余定也不会帮我的。”崔琪娢满是委屈的说道,念起那日的尴尬和今日的被动无助,不禁红了眼眶。
“弄坏了太后的衣衫?这是何事?”琪妧奇怪的看向崔琪娢不解的问道。
“就是与三妹妹一同去未央宫的那日,罢了,多说无益,就是平白受了宇文玥的侮辱好生气闷。”崔琪娢搅着帕子,闷声回道。
“大公主那日也在?”琪妧闻言讶异的问道,转头看了看紫娟,双目微垂。
崔琪娢见琪妧神色有异,低声问道:“可是有什么古怪?”
“古怪,到算不上吧,大姐姐得罪的那位莫不是王尚宫?”琪妧低声问道。
“正是,三妹妹怎么知道的?”崔琪娢闻言连忙点头应道。
“这…”琪妧微微一顿,轻轻摇了摇头。
“这位王尚宫莫不是有什么特殊?”崔琪娢敏感的问道。看了看低眉的琪妧,再看了看紫娟,微微皱眉。
紫娟抿了抿唇,上前一步道:“这位王尚宫在未央宫中人人知晓,她原本是蒋贵妃的陪嫁宫女,随着蒋贵妃一同入宫。后因得了尚宫局一名老尚宫的喜爱,许给了那名尚宫的干儿子为对食,蒋贵妃便将她派到了尚宫局里,之后老尚宫离宫后,她便接替了那位尚宫的位子。这件事在宫中几乎人尽皆知。”
“什么?难怪!难怪那位尚宫那么偏帮宇文玥,不,定是她与宇文玥联手陷害我的。”崔琪娢怒声吼道。
“可有什么损失?”琪妧低声询问道。
“当然有,我在王爷面前…”崔琪娢脸上微红,甩手道:“使着些手段也不知羞耻。”
羞耻?这样的手段,你们可也没少使。
琪妧心中冷哼,端起茶盏掩下眼中的鄙夷,过了片刻柔声道:“大姐姐且莫着急,王爷是深明大义之人,想来不会被表像所迷惑。母亲留于本宫的物件,便只剩下这一间屋子了,上次的火也将不少长平姨母送来的物件烧了,也帮不上你什么了,实在抱歉。”
安乐公主?长平公主?
对了,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娘亲就给出了六抬的陪嫁,可实际上,安乐公主是以公主之礼嫁入镇国公府,其陪嫁的首饰头面、珠宝玉器至少也得有一百来抬,再加上后期皇上和太后的赏赐,怎么也不只这六抬陪嫁。定是娘亲私自昧下了舍不得给自己。哥哥都已经是将死之人了,还留着这些打算做什么?哼,不行,现在就去找娘亲要去!
“大姐姐?大姐姐?”琪妧柔声唤到。
“啊?”
“大姐姐在想些什么?怎么都不应声?”琪妧含笑问道。
“无事,不过是想了些事情。这个陪嫁之事,三妹妹确实已经尽力了,剩下的我自己再想想办法。”崔琪娢状似善解人意的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琪妧抱歉的说道。
“三妹妹,我苑中尚且有事,先行离开了。”崔琪娢想到安乐公主留下的宝贵嫁妆,真是一刻也留不下来,匆匆告别离开。
琪妧看着崔琪娢着急忙慌的模样,含笑道:“这是把好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