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宫院中,除了周渌与公孙盛再无一人,被包裹在浓重的黑云下的皇宫,散发着沉沉死寂,一股死亡气息笼罩在皇宫上空。
“太子找我有何事?”公孙盛双手背后,笔直站在周渌对面,面色温和,眼容清波。周渌亦笔直站在公孙盛对面,俩个人身上隐约着发出不太和谐的气息。
“湘王你那儿有一瓶冰凝丹是吗?”虽说是问句,可是公孙盛却听得出,周渌并没有在向他询问,周渌显然是知道的,所以刚刚的问,不过是开场白不那么尴尬而已。
公孙盛低眉浅笑,起伏不是很大,背在身后的双手,微松一下,对道“确是还有最后一瓶。”他的回答很简单,而这句话中最重要的就是‘最后’二字。
公孙盛故意将最后二字加重,周渌便明白他的意思。
“湘王能否将它赠与我。”周渌接着说道“当然,我不会让湘王你白赠的。”
周渌如此直白的说出,倒是让公孙盛有些意外。冰凝丹对他来说没啥用处,给了倒也没什么,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为何周渌会像他要冰凝丹,说实话,冰凝丹的作用无非就是使人呈现假死状态。
要是假死药,随便一个练武者都会随身携带,何况像周渌这样的人呢?
迟迟不见公孙盛有所表态,周渌就有些急了,便道“湘王,冰凝丹于我有用。至于条件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湘王都可以提。”
公孙盛还是平若水面,安然温和“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给,那不显得我过于小气。”他又道“只是冰凝丹现在并不在我身上,怕是此刻给不了太子。”
“这样啊!”太子声音中略微带有点失落。
公孙盛便道“我想今晚是可以送到太子手中的,不知那时还迟不迟?”
周渌眼中立刻发出一丝丝喜悦“不迟。”说话时有些激动,等残留在空气中的余音完全消逝,周渌才意识到,刚刚的失态,便冲公孙盛不自然一笑。公孙盛回敬他很自然的笑容。
恢复如初的周渌,看向屋子“沫沫”心里道“对不起,是我们欠你的,从今天起,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苦的。”
听见周渌叫周沫沫的名字,公孙盛也看着屋子,只是,他真的不喜欢周渌叫周沫沫为‘沫沫’,那种感觉很奇怪。
平时周洹于周汕叫沫沫为‘沫沫’倒也没有这种感觉,可一听周渌叫,他就是觉得别扭,心里老不舒服。
但想着周渌毕竟是周沫沫的哥哥,便把这种不舒服感,压下去。
“哥,你说太子叫大皇子去说什么呢?”周洹问周汕道。
“不该你知道的事,就别操心。”周汕声无情绪道。
周洹使劲翻着白眼,撇撇嘴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们说的不是我应该知道的呢?”其实周洹少说了一句话,自然这句话就是‘瞧把你能的’,要不是他怕这话一说出口,冷不防吃上周汕一巴掌,他怎舍得舍掉这句。
“应该是你知道的,太子也不会将人叫出去单独说。”周汕同样白眼着周洹“都多大的人了,这点事儿都想不明白。”
“不是想不明白,是不愿想而已。”周洹看向躺在床上的周沫沫,眼底的悲伤,层层加深。周汕懂周洹说的,便不说话,看看床上躺着的周沫沫,再看看身边的周洹,心底无声的悲叹。
正好这会儿,公孙盛与周渌从外面进来。周洹,周汕转过身去,公孙盛与周渌上前几步,与他们俩站在一起。
周渌望着周沫沫,愣住半晌,之前他急着找公孙盛,便没仔细看周沫沫,可是现在当他仔细一看,却是一惊。她记得刚刚从这跑出去的那些御医,神色慌张,而且他也听到周洹暴怒的吼声,按照这样的话,周沫沫的情况应该是很糟糕才对。
可是,他所看到的周沫沫,面色红润,不像半点有事的人,她躺在床上全然是想平时睡着一样,甚至,还可以从她的脸上看出,她做着很不错的梦。
“御医查不出原因。”周洹像是在跟其他人解释,又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他眼神出奇的平静,跟前面暴躁时相比,全然是俩个人。
周渌沉思片刻,朝外叫道“来人。”
原本空荡的秋月宫出现一大批侍卫,他们井然有序的站在自己的岗位,守护着秋月宫,一切有是那么平静无漾。
一侍卫走进来,半跪与地道“属下参见太子殿下,湘王殿下,三王爷,六王爷。”
“免礼。”周渌道“去请国师过来,就是我找他。”
“是。”
公孙盛坐在床边,双手捂住周沫沫的右手。担忧之情溢满眼眶,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周沫沫的脸,不说一字。
房间里的四人,很是沉默,谁也没有开口,渐渐地,连呼吸声都变得愈加清晰。周洹靠着窗户,眼睛瞟向外边;周洹端着一杯清茶,注视着茶杯中,一个漂浮在上的茶叶;周渌则是抚摸着他随身携带的那块软玉,目光毫无焦距。
只是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公孙盛的右手移到周沫沫的右手腕上,如果不仔细看,绝对察觉不到,他是在给周沫沫号脉。
等了许久,迟迟不见国师薛子迁到来。天色逐渐昏沉,屋内四人依旧没有说话。
月轮露出半张脸,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女,在偷偷望着心上人时特有的羞涩。大地的黑暗,也逐渐被月光所驱散。
皇宫内,一道身影飞速的驰骋着,在月色的交汇下,拉出一道泛着白色皎洁的光芒。经过几次转弯,最终进了一座宫殿。而这座宫殿,就是秋月宫。
本来紧合上的门,突然被撞开。屋内的沉寂,瞬间被打破。四人齐刷刷转头,八只眼睛定在门口方向。
刚撞门而入的薛子迁,停在门口,他那身月牙白的衣服,有些凌乱,披散于身后的墨色青丝,有几根很不长脸的,死死贴在他俊美的脸上。
还想着要整理衣服的薛子迁,木讷在原地。因为现在有八只眼睛,透着诡异的光,在凝视自己,一时,他觉着全身的汗毛都竖的直直。他使劲挤出一个看着还算自然的笑,对着周渌道“太子殿下,我没来晚吧!”
周渌递给他一个自己去想的眼神,然后说“去看看沫沫。”
薛子迁才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周沫沫,他环望屋内四人,再次将目光移到周沫沫身上。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走过去,从公孙盛手里接过周沫沫的右手,将食指与中指同时搭在周沫沫的右手的脉上。脸色从平静变得紧绷,一旁看着的四人,心跟着他的脸色变化走。
狭长凤眼眯的紧紧,双眉蹙合,几乎要挤在一起。在其他人情况很糟时,那双凤眼豁然松开,挤蹙的眉头如同释放一般,向回归原位。
“五公主并未大碍。”
“无大碍?”周洹带着疑问的语气说道。
“是的。”薛子迁解释道“五公主本就有旧疾,加上长途奔波,身体有些吃不消。等会儿,我开几次方药,给五公主调养调养就行了。”他说的很简单。
“嗯。”周洹随意应声。
公孙盛饶有所思的多看了薛子迁几眼,总觉得薛子迁说的过于简单。要是真想他所说,沫沫是因为旧疾,外加长途奔波而导致昏迷,那之前来的那么御医怎会查不出。
他的余光无意扫到周洹的神色,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周洹嘴里的那个‘她’。先下商蔓皇宫中,就皇后一人生病,那么那个‘她’便是皇后无疑。再想周洹当时的表现,他觉着这其中肯定有事,联系到商蔓突然召沫沫回国,再到今天沫沫昏迷。他似乎可以确定,这每一件事都与沫沫有着联系。
公孙盛刚刚给周沫沫把脉时,什么也没有发现,周沫沫平稳的脉搏,倒是让他起疑。不过既然人家说沫沫没事,那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他公孙盛自然会去查。
“沫沫有旧疾,我为何从未听她说起过。”当然公孙盛也从未发现过周沫沫也旧疾,刚才一听薛子迁提及,他自是要问下的。
“沫沫一向不喜与人说这事,湘王不知,也是正常。”周渌道。
公孙盛嘴角微上,再次道“身为沫沫的夫君,却连这点儿事都不知,真的失职。”
“说什么呢,大皇子。我觉着你很好,比有些人好太多!”周洹恢复吊儿郎当本色。
“六王爷果真若此想。”
“当然了。”
周洹眨巴着眼睛,看上去就像个孩子。公孙盛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想起公孙景,心下把俩人一对比,发现俩人出奇的相似,都是属于脑子上锈人员。
“那沫沫旧疾的事?”公孙盛问道周洹。
周洹抬起胳膊搭在公孙盛的肩上,笑嘻嘻道“慢慢再给你说。”公孙盛也不好再问。
周洹拉着公孙盛不知再说些什么,俩人笑的很是灿烂,周汕与周渌说着什么,也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一会儿,周汕隐约听见周洹再说些关于他小时候的事情,脸上几变。
朝正在写药方的薛子迁道“国师,我看你顺便给小洹也开副药,让他在府里安静几天,我的耳朵也好落得清净。”每每周汕一听被人说他小时候的事,他脸色就变得极差。
可周洹就是喜欢那周汕小时候那些搞笑的事来自寻开心,搞得周汕都想过,要是有可能直接拿针缝上他的嘴得了,不过想归想,却不会真正行动,毕竟他是自己的弟弟。
“如此甚好。”薛子迁不缓不急地说道。
“国师,连你都欺负我。”周洹故作伤心,顺带着还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