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的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他已经沉了很深，只剩下下巴以上的部分露在外面。
“馨儿，对我笑一个，好吗？”
他说，目光专注的停在她的小脸上。最后这一刻，他只想看到她的笑容。
她呆呆的看着他，似乎不懂他在说什么。
小脸上面无表情，连眼神都是木然的。她看着他一寸寸的下沉，淹没过他的唇，他的鼻子，他已经无法再呼吸。但他的目光，仍然炙热的、牢固的、悲哀的、温和的注视着她。
心底一跳，她的脸颊开始抽搐，木然的眼里映着他的身影。她努力的抽动僵硬的脸颊，扯出一个生硬的、难看的笑容。
她感觉他的眼睛笑了一下，那样的温和。
就如同每一次，他抚摸她的头顶时一样。她知道他的时间到了，她维持着脸上僵硬难看的笑容。就如同以前承诺过的，他和她，无论谁先走了，都要笑着陪着对方走完最后一程。
她看到他完全沉下去，泥塘吞噬了他，没过他的头顶，彻底的消失踪影。
空旷的岩山洞穴里，月光清冷的笼罩着一切。风声夹带着浓厚的血腥味吹拂过，响起‘呜呜’的鸣叫。
一滴又一滴，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木然的脸上滑落，落在泥塘旁的地上，瞬间隐没。
小小的身子，坐的挺直，脸上挂着扯出来难看的笑容，一动不动，专注的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烂泥塘。
……
同样的夜色下，银色的月辉笼罩着悬崖上的古堡，这里没有一丝植被，光秃秃的悬崖陡峭锋利，崖下是汹涌的海水，隐隐露出危险的暗礁。古堡占地广阔，奢华异常。
大厅内奢华糜烂，灯火飘摇中交织的阴影，落在主位上的男人身上，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轻柔的音乐声飘荡在这空旷华丽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冷。
主位上的男人闭着眼，手指随着音乐打着拍子，唇角微勾，似乎在享受着什么。
“爵爷，一切都结束了。”
一道人影出现在大厅，恭敬的对着男人行礼。
“是吗？这次到是很快啊，所有的都结束了？”轻柔的嗓音如鬼魅般的从主位上传来。
“是的，三个试炼点都结束了，胜出的是两个女孩，一个男孩。”
“哦，两女一男啊，这倒稀奇。”
主位上的男人颇具兴味的笑着，缓缓张开眼，黑暗中透露出一抹似魔的幽绿。
“是的，只是……”底下的人影迟疑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就说吧。”主位上的男人挥挥手。
“是，在一号试炼点情况有点异常，根据现场来判断，本该胜出的人，不该是那个女孩。”
“哦，知道了，你下去吧。”
主位上的男人眯起眼，轻柔的应声，唇角的笑意加深，绽放出兴味的光芒。
不该胜出吗？那个女孩——是她吧？
那个漾着天真无比的笑容，拥有清澈见底的眼眸，笑着奔到自己的面前，甜甜的问，“哥哥？你是馨儿的哥哥吗？”
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呢？那双眼眸是否还是那样的清澈见底呢？呵——
他已经无聊太久、太久了，现在这样，还真是让他热衷的期待啊。
感觉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男人又闭起眼，清闲的随着音乐敲着拍子，皎洁的月光映照进来，落在他身上，只映出他唇角那抹阴邪狂肆的笑容。
月光一点点的隐没，天光渐渐泛白。
清晨的晨曦，为这充满血腥的地方洒落温暖的光辉。照在那一地的尸体上，照在那血流成河的斑驳土地上，照在看似无害的烂泥塘上，也照在……泥塘旁依旧坐的笔直的小身子上……
她的脸上，仍带着微笑。大颗的泪珠，彷佛涌不完的一般的滑落。僵硬干裂的小嘴微启，喃喃自语的飘出童稚的声音。
“……胸襟宽大，条条都是大路。……心意清净，处处都是净土……”
她缓缓的站起，那缓慢的动作，要不是注意看，会以为她根本没动。
“看的破的人，处处都是生机。……看不破的人，处处都是困境……”
深深的又看了一眼眼前的烂泥塘，她转身，头也不回的慢慢向外走去。小脸上泪痕未干，她却没有擦掉，迎着风，让风带走她脸上的湿意。
清晨的风，送来凉爽，也带走那一遍又一遍喃喃飘出的细碎声音。
“……世间最强的愿力，是甘愿……世间最大的力量，是忍耐……”
……
古堡大厅里，并列站着三个年纪相当的孩子。两个女孩，一个男孩。
打眼望去，男孩生的唇红齿白，上等的品貌，却流转着淡淡的媚色。脸上噙着笑容，隐隐有风华绝代之势。
右边的女孩生的极为出色，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那小脸上的五官，已经散发着吸引人的光彩。一头火红的头发，美目流转间，隐隐带着自傲之色，和一丝掩饰不住的狠辣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