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哧!哼哧!”伴随这声音的是地面的震动,紧接着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陈遇突然腹部被几只蹄子踩踏过去,他痛“嗷”一声爬起来,眼前一个黑乎乎的甩着尾巴的屁股正对着他的脸。
他还没辨认出这是个什么玩意,但也知道刚刚踩了他好几脚的罪魁祸首就是它,当即条件反射地一脚踹到那屁股上。
屁股的主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哼叫声,怒转回头,看向陈遇。
“野猪?!”陈遇看着快要熄灭的火光照出那一对獠牙,终于知道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东西了。
被踹一脚的暴躁野猪成功被陈遇吸引走了仇恨值,开始呼气刨蹄子,陈遇见状,哪里不知道自己再不跑就要遭殃了,双手撑地,撅起屁股,快速往后退。
野鸡都没见着一只的山里,见鬼的这一下子居然闯出来一大头野猪!这老天爷是对他们太好了,还是太不友好了呢?
对于乌夕夕来讲,这绝对是太友好了,本来烤了两条蛇,压根就吃不饱,这野猪不就是来送吃的嘛!她当即给陈遇丢出去一把刀子,“上!干掉它,就有吃的了。”
“上你大爷啊!”陈遇接住抛过来的一柄水果刀,欲哭无泪,“要上你自己上!”
陈遇看中一棵适宜攀爬,粗壮得不会被野猪给撞倒的树,拔腿就往那跑,发挥出毕生巅峰的爬树技能,极其灵敏地爬上树了,坐在树桠上看着围着树干转的野猪,心有余悸。
野猪没能咬到惹怒它的人,气得不行,嗷呼嗷呼地绕着树干转了两圈之后,就又把气撒到站在不远的乌夕夕身上,刨蹄子冲她撞过去。
陈遇在树上看着乌夕夕不逃跑还拿着水果刀迎上去,简直想扒开她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东西,豆腐花吗?
“乌夕夕,倒是跑啊你!这野猪皮糙肉厚,你拿这削苹果都闲钝的刀子来杀猪,是不是想太多了?!”陈遇冲着乌夕夕喊道。
可乌夕夕什么时候听过他的话,挥着一把水果刀就跟野猪PK起来了。
乌夕夕武力值再逆天,也终究还是个人类,水果刀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在野猪身上,还没戳出个窟窿来,就有翻卷的倾向了,若不是乌夕夕动作敏捷,那小手腕就要被獠牙给啃断成好几截了。
焦灼的人猪大战,看得陈遇心惊肉跳,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躲在树上,看着乌夕夕葬送猪口,开始努力想能制裁野猪的方法。
陈遇还没想到办法,突然就听到一声闷哼,定睛一看,乌夕夕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晃晃悠悠的,然后就被野猪给叼了一口。
他想起来乌夕夕犯病就会晕倒这件事,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哧溜哧溜从树上下来,捡起火堆里的一根木棍就跑过去,朝野猪挥打下去,野猪被烫得惨叫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他趁机将乌夕夕拉到身后,推着她,“你快到树上去!保住小命比吃的要紧!”
陈遇手一推,就听到身后轰然倒地的声响,他回头一看,乌夕夕已经趴在地上,双眼紧闭,昏迷过去了。
“唉——”陈遇愁苦了一张脸,还想着等乌夕夕爬上树,他也赶紧地找一棵爬上去避险去的。
他扯出一个笑容,对已经愤怒到极点的野猪,用商量的口气说道:“猪大爷,咱们休战好不好,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野猪嗷嗷叫就又冲过来了,分明没有商量的余地。
陈遇撒腿就跑,乌夕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得把野猪引开到别处去。
野猪不知道是不是还记得陈遇踹它屁股的仇恨,紧紧追着陈遇不放,陈遇甩不开它,既不能直接上树丢下乌夕夕不管,又不能在山林里瞎跑,被野猪追着乱跑然后摔死,这死法就太憋屈了。
最后,还是得想办法干掉这头野猪才行,陈遇想起乌夕夕装着枪械的袋子,如果拿到枪的话,那他就能轻松干掉这野猪了。
带着野猪绕了一个圈子后,趁着它还没跑回来,就跑到袋子旁边拉开袋子,抓出一把手枪,还没等他找到弹夹,野猪就要跑过来了,他只能又带着它绕圈子,只要稍微拉开点距离,就跑到袋子那里翻一下。
陈遇翻出来一批空枪壳,再翻一次还是空枪壳……一直几个来回下来,袋子里装着的枪械全翻出来了,依旧没有弹夹的踪影。
陈遇丢掉手中的空枪壳,一边跑一边悲鸣:“乌夕夕你个坑货啊!!!”
跑着跑着,陈遇就累得直喘气,再加上本来就没吃饱饭,肚子饿着没力气,体力自然比不上一头壮硕外加怒气满值的野猪,等他跑累到再也抬不起脚的时候,就要面临被咬死的结局。
不想死的话,就只有弄死这野猪,他再次跑到散落了一堆空枪壳的袋子旁,捡起一把来福枪,反抓住枪口这一头,以枪托这头去砸打野猪的头部。
野猪也不甘示弱,挨了打,依旧很勇猛地直冲横撞,张开嘴去咬一切近在嘴边的东西,十次里就有那么一两次咬到了陈遇的裤脚。
等到野猪倒地哼唧唧地起不来时,陈遇的裤子已经被咬得稀巴烂,还有血迹滴答滴答流下来。
陈遇抬起酸软的胳膊,再一次砸到野猪的眼睛上,野猪发出极大的一声惨叫,就再不动弹,他这才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扒拉开烂裤子,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脚,就直抽冷气,歪头看看一边的乌夕夕,龇牙咧嘴地说道:“今天我可救了你一命,你可得知恩图报啊!”
乌夕夕昏迷中,当然不会回他一句“好的,没问题”,只是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事,嘴角微微勾了下。
半夜里发生了这一遭,陈遇再不敢睡了,生怕死了一头野猪,还有千千万万头野猪在等着他,往火堆里不断添柴,将火烧到极旺。
可能是火旺过头,躺在一旁的乌夕夕给热得受不住,悠悠转醒过来了。
她刚睁开眼坐起来,陈遇就撩开裤子,把伤口亮到她面前卖惨,“乌夕夕啊,你看看,我为了救你,好好的一条腿被猪咬烂成这样,要留疤了,还可能会残废,你可要记住我这份舍身救你的恩情啊!”
乌夕夕瞅瞅陈遇那条血淋淋的小腿,伸手过去戳一戳,陈遇顿时痛叫一声:“你谋杀亲……友啊?!我好不容易才好那么一点点,被你这么一戳,血又要流出来了!”
乌夕夕看了一眼,“没事,只是破了点皮,残废不了。”
“是残废不了,重点是你把我戳流血了啊,混蛋!”陈遇吼道。
乌夕夕不以为然,“就一点点血而已,男人流血不流泪,别那么娇气,显得娘炮。”
陈遇:“……”
乌夕夕拉开身边的袋子拉链,掏出一包女性用品,拆开后,“啪”地拍在陈遇的伤口上,“这样就可以了吧?”
陈遇:“……”
他僵硬着腿,拿走丢掉不是,让他接受用妇女用品止血又有点诡异,艰难地对乌夕夕说:“乌夕夕,你……把它拿走吧,我用不着这个。”
“怎么用不着了,你不是在流血吗?不要撒娇,我现在没空。”乌夕夕没明白陈遇的尴尬,拿刀子去给野猪身上开口子,切野猪身上的猪肉来烤来吃。
“……”陈遇委屈,他咋就娘炮了,难道用女性用品才不娘炮?
用水果刀来切开野猪厚实的猪皮,委实不易,乌夕夕费了老大的劲才切出两大块猪肉,直接就串在两根树枝上,架在火堆旁烤起来。
陈遇坐在一旁看着乌夕夕的忙活,注意到她手臂上被野猪也咬到了,虽然不至于像他的伤口那么血淋淋的吓人,但皮肉也破了口子,他想了想,翻找一下乌夕夕的包袱,找出一条干净柔软的衣服,撕下一块布料,然后喊乌夕夕:“乌夕夕,你把手伸过来。”
乌夕夕看到自己被撕掉一块的衣服,目光不善,“我的衣服就只有这几件好的。”
陈遇脸上一僵,随即恶声恶气地说道:“我赔给你十件八件总行了吧?快点把手伸过来!”
乌夕夕狐疑地将手伸过去,当然是握着拳头的,他要是敢做些什么奇怪的事,她不介意再把他锤昏迷了。
陈遇推开她的拳头,没好气地说:“是另外一只手。”
乌夕夕便将另外一只拳头伸过去,然后就看到陈遇拿出中午没喝完的水倒在她的伤口上,冲洗了一下,再将那块衣服布料轻柔地缠绕到洗干净的伤口上。
等做完这一切后,他数落道:“你有病就别逞强,看吧,你呢,野猪没杀成,还被啃了一口,那么细的手臂骨,啧啧,亏得没被一口咬断了,要不是有我在,你还不得被野猪活活啃死了?凡事行动前,先过过脑子啊。”
乌夕夕收回被包扎“好”的手,难得没有对陈遇长篇大论的啰里啰嗦反呛回去,倒是好奇地问道:“你就不怕自己打不过野猪被咬死?”
陈遇冲她翻个白眼,“我在你心中难道就是坐在树上看着你活活被咬死的人?”
“是啊。”乌夕夕毫不犹豫地点头称是,又感叹道,“所以你会救我,还挺意外的,我以为你会很高兴看到我死了。”
陈遇颇为无语,“额,我跟你又没仇,干嘛看到你死就高兴,我又不是变态。”
乌夕夕惊奇,“咦,我揍你那么多次,你居然还觉得跟我没仇?果然还是打得太少了。”
陈遇这次终于彻底无语了:“……”
陈遇选择结束这段交流,专心去烤属于自己的那块野猪肉,不然侥幸没被野猪咬死,反而要被乌夕夕给气死。
虽然乌夕夕闹了个乌龙,只搬了一堆没有子弹可用的枪壳,但其他东西倒是准备得挺充足的,比如食盐和酱油,这个时候就派上用场了,撒上调味料的野猪肉烤得外焦里嫩,像巴西烤肉一样用刀子片下一块块,嗯,滋味好极了!
和野猪斗了一场,再烤吃一顿野猪肉,吃饱喝足之后,天也已经蒙蒙亮了,陈遇顾不得腿上有伤要多休息,就催促乌夕夕上路,他可不想今晚又要夜宿山林,冒着被蛇咬猪啃的生命威胁,这太忒么刺激不好玩了。
“等一等。”乌夕夕却没想马上启程。
陈遇问:“还等什么?万一这头猪是有对象的,发现自己的爱猪惨死还被我们吃了几块肉,来找我们拼命怎么办?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乌夕夕指着他的腿,“你的腿不痛?”
“废话!”陈遇说道,“当然痛啊!”
乌夕夕看看四周,“我去给你采点药草治伤。”
陈遇想起之前被蛇咬的经历,乌夕夕一点都不靠谱,随便找了不知道叫什么的药草给他敷上,现在又要来一次?
他婉拒道:“已经不流血了,就不用了吧,会慢慢好起来的。”
乌夕夕却很坚持,义正言辞道:“你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要是伤口引发了什么病痛死掉的话,那我不就欠你一条命?”
陈遇心里发毛地看一眼小腿,“这点伤也会死人?”
乌夕夕:“会,村里就有过这样的事。”
“那……就请你务必绝对要找到能治伤的药草回来!”陈遇从来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立即改变他的态度。
乌夕夕寻了一圈,很快就采了一小捧药草回来了,交到陈遇的手中后,就去忙着将被全翻出来的枪壳捡回到袋子里。
陈遇也不需要她多说什么,自动自觉地撸下一把叶子,放进嘴里嚼烂,敷到伤口上,再撕下一块布料固定住。
可是,没过多久,陈遇就觉得伤口很不对劲,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着。
他一边倒吸气一边问乌夕夕:“你这药靠不靠谱啊?怎么感觉像是摸了辣椒酱在上面?”
乌夕夕回头一看,看到陈遇的小腿,疑惑地问道:“你拿的什么敷在腿上?”
陈遇:“就是你采回来的那些药草啊,嗷,越来越热了,是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吗?这么快?”
乌夕夕默了一瞬,“你快拆下来,这药不是用来敷的。”
拆下腿上的药,陈遇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是在报恩,还是在报仇?”
乌夕夕无辜地说:“我没说让你用来敷。”
她确实是没说过这样的话,但是,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就塞到他手里,不然他也不会会错意啊!
陈遇被坑了个哑巴亏,有苦难说,说了也没用,案发现场只有他一个被害者和作案人员,没人主持公道。
他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用水清洗掉伤口上的药草汁。
一场乌龙闹剧过后,乌夕夕将夜里多烤的猪肉装进一个空塑料袋里作为今天的粮食,若不是急着赶路,她倒是想要把整只野猪都扛回去,好歹能填几天肚子。
接着,她再把装着空枪壳的袋子塞到陈遇的手上,陈遇苦着一张脸,“大姐,你又没有弹夹,还要这些枪壳有什么用?只是白白浪费力气搬回去而已。”
“那下次出去的时候,再买一些弹夹回来。”乌夕夕铁了心要带回这些空枪壳。
陈遇撇撇嘴,“你以为枪支弹药是随便就能买到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你带着这么一大袋枪壳,是怎么过安检的。”
“是肖悦然,她找人帮我送过来的。”乌夕夕答道。
陈遇心里嘀咕道:估计她就是看你傻乎乎的只带有枪壳,认为无害才卖给你这么个“人情”。
在乌夕夕的强硬要求下,陈遇只得无奈提着袋子跟着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