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是那样整洁,浩劫对于列车似乎没有任何影响,爆炸的余波很快波及到了这里,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股灰色的气体充斥着所有角落,抬头望向天,也尽是灰色。列车顶着气体发出飕飕的声音,外面是一片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的景象。
突然,有人开话了,他是位于列车前排的一位英国男子:“哦!谢特,为什么不启动列车离开这该死的地方,实在让人无法忍受。”他面色紧张,用他那双有力的手不停的敲打着列车。话一出,车内立即一阵骚动,没人知道如何启动列车,这位英国男子却是这儿少有的工程师。
这里大部分都是丁克(绝孕)家族,人类摆脱了传宗接代的束缚,没有人愿意为一个孩子而限制自由、费神费心,家庭这种模式已经荡然无存不适用于这个时代了。
突然一男子神情激动伸开四肢手舞足蹈的说:“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我要离开这!离开这!”车内的人都认为他是个疯子,没有人搭理他。他脱掉鞋举在头上,摆起一个滑稽的动作摇摇晃晃的走了起来了,他的精神已经崩溃,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
我望向窗外,不知何处吹来嗖嗖的风,窗外的烟雾肆意舞动,欲掀翻一切。
时间仿佛打开了地球这本书,历史在我的眼前一闪而过,我只想做梦,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最好只是一个噩梦。初光似乎也累了,她躺在我的怀里,脸上没有任何的不开心,我对此非常的欣慰。
我们两个都不来自丁克家族,都是正儿八经的剖腹产,现在许多孩子都是体外诞生,人类已经可以模仿子宫来拥有属于自己的宝宝,只需要提供的只不过是一颗精子和卵子,没有女性愿意尝试古老的剖腹产这种痛苦。更何况这个排斥孩子的时代。我和初光相见有一种亲密的感觉。初光是我隔壁的女孩,同我的父母一样都是科研人员,年龄比我小了一岁。
车内有些拥挤,呆的时间久了,自然会感到枯燥,车的颜色很单调,银灰色一成不变,车内一些闪烁的荧幕不时播放各个地区的情况,让人欣慰的是椅子很舒服,我倚靠着椅子,看着怀中重重呼吸已经睡了的初光,不知不觉我也睡着了。
时间在虚无中飘过,一些人开始烦躁不安,车依旧停在原处,天变得暗淡,窗外配合迷雾忽闪忽闪的光亮不免让人有些恐怖。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没法接受现实昏厥了过去。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人的大笑:“哈哈哈,我早料到这一天会来到!上帝不会轻饶罪恶的人类的!哈哈哈哈哈!”笑声飘荡在每一粒空气中,向四周散播。有的人绝望的躺在地下,头向后仰着,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飕飕,又是一阵狂风,灰色的迷雾越来越浓,不停的吹向列车。这一刻是那样寂寥,就像干裂大地上的草那般破烂不堪。我和初光坐在一起看向模糊的窗外,窗外像是大脑深层的意识那般越发的模糊。再多的语言比不上此刻的沉默,未知的恐惧让每个人心里感到慌张。
飕飕飕,风与列车摩擦的声响飘荡着,像是末日的咆哮,又像是上帝弹给可笑的人类的音乐。
在这寂寞之中,似一条无形的蛇,咬断了人们的最后的精神支柱。
不一会列车内分清了好几个帮派,就像是不同的宗教一样矛盾重重。初光依偎在我的怀里闭上了双眼,我是她安全感的来源,更是她唯一的支柱。不知何时远处的声浪越来越大,在众人的缝隙望去,一群人将自己毫无遮拦的暴露在众人的身边,人性在这寂寞中彻底变态。没有规则的约束,没有同类的监管,他们放弃了人类道德回归到猿人最初的样子,那双强健有力的腿跳动着,朦胧之中就像野人围着篝火庆祝一样,一个个都像是可怕的猛兽,无神的眼睛透露出点点的绝望与无奈。这是一群无神论者,精神接近崩溃。一些人狂砸自己身上的科技用品,颤抖又气氛的说着:“我是罪人!我是罪人!上帝救赎我们吧!上帝救赎我们吧!”一些科学家突然跪倒在地颤抖念着阿门阿门,有的人甚至木讷掉了,呆呆的,突然神情激动的说道:“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是上帝在惩罚我们!他在惩罚我们!”有神论者还有一些精神寄托,却像小丑,滑稽而又可笑。
我像是哄孩子那般拍着初光的后背,一下一下轻而温柔。一个个丑态从我们身边路过,我紧紧的搂着初光,尽量的给予她我的一切。不知不觉陷入了回忆:那是初中的时候,是学校的大低谷时期,一个班级也就十几个人,老龄化已经越发不可收拾。我们两个是从小的玩伴,很多学生都歧视剖腹产的孩子,传统生育的孩子有着人类本就存在的糟粕,当时的科技已经可以通过调整DNA来减少疾病的发生,而初光的基因是继承父母的,并没有经过任何调整。那是一堂生物课的时候,老师讲到DNA,突然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初光身上,纷纷嘲笑起初光,话语极其难听,老师也只是说道安静!安静!后来我得知此事后,便瞒着初光冲向她的班级,与骂她的同学扭打在了一起,初光知道了这事后跑了过去,扶起有些受伤的我。
我抬起头,深情的对着她说:“他们就是一群混蛋,心简直坏到了极点。”我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初光眼圈有些泛红,微笑着对我说:“我又不在乎这些,我喜欢我的身体,我对我的生命从来不感觉比别人低一等……”那天我们聊的很多,在学校的草坪上看着天边忽闪忽闪的星星。
飕飕飕,车内的乌烟瘴气不免让人有些心烦意乱。混乱不堪,各种各样的杂声充斥在每一方空气中。初光的泪水滴落在了我的脸庞,顺着高挑的鼻梁滑入了我的嘴中,咸的!我察觉到了,缓缓的用自己的胳膊擦干了初光的眼泪,初光说:“我们会一起平安的返回陆地吗?”我没有犹豫,坚定的说道:“会的,无论何时何地,一起,返陆!”初光一下子躺在了我的怀里。
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