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休息了一晚,梅傲雪一大早便醒来了。她闲来无事,独自站在二楼的栏杆前眺望,一楼的大厅里零星有些吃早餐的,其中一桌有几个书生模样的人,议论的话题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听说,前几天发布的那个告示是假的,县令大人根本就没有去枫林谷。”一个人说道。
“那前天是谁拦着我们不让进山的?”另一个人问。
“不知道啊,县令大人也在追查此事呢。”第一个人回答道。
“不过那个告示上的字,笔力苍劲,行如飞鸿,收若寒剑,不似出自普通人之手啊。”第三个人摇了摇纸扇,悠悠道来。
“可不是嘛,说来惭愧,我等寒窗数十载,书法方面,却不能望其项背啊。”第四个人品了一口茶,憾然说道。
……
梅傲雪听了一会儿,就回了屋,收拾起行李来。
“怎么了?今天就要回去吗?”龙影好像从来没有敲门的习惯,径直闯了进来。
“嗯,我想回去陪苏芸。”梅傲雪没有看他,依旧低着头收拾。
“那好吧,我京城也有些事需要处理。吃完早饭,我们就动身吧。”
回京的马车里,梅傲雪和龙影相对而坐。马车刚出了陶安县,梅傲雪就忍不住问龙影:“县令大人去枫林谷赏玩的告示,是你伪造的?”
龙影有些意外:“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听说县令大人正在找那个伪造的人。”梅傲雪看着他的眼睛,想要从那里捕捉到些什么。
“那你为什么认为那个人是我?”龙影品了口茶,平静地问她,好像这件事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因为只有我们能自由出入,而且山上没有遇到其他游客。”梅傲雪仍然盯着他,不想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龙影放下茶杯,淡淡的说。
“所以,在山上留宿,也是你有意为之?”梅傲雪的语气有些不悦,虽然她早有预料,但真的证实后,她还是有些失望。
“我看你很喜欢那里,而我,也想多一些机会,和你单独相处。”龙影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
梅傲雪反而有些不自在了,她不知道是否该继续生气,却也不想就这么原谅他的欺骗。
“下次别这样了。”梅傲雪说完,拿出一本医书,翻开兀自看了起来。她看书很快,或者说她根本就没心思看书,书卷一页页的翻过,不期然的翻出一片枫叶来。红色的枫叶已被压得十分平整,好像书中的彩色插画,在白纸黑字间分外艳丽。
“这是什么?”龙影终于找了话题。
“我昨天带了一些枫叶回来,夹在书里,偶尔翻开的时候,便能勾起那日的一些记忆。”冷静了一会儿,梅傲雪的气已消了大半,她也想找个台阶,缓和一下车厢里的气氛。
“那送我一张吧,我也想留下点纪念。”
梅傲雪把那张枫叶送给了龙影,龙影也学着她,拿出一本兵书,小心地把枫叶放了进去。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老在怡园躲着也不是办法。”
“我还没想好,苏芸需要我。”
“我过些日子,要回军营一趟,你要不跟我走?”
“苏芸不方便远行。”
“那我安排你们出京城,另找一处安顿下来吧。”
“我先回去和苏芸商量一下。”
回到京城,把梅傲雪送到怡园,龙影就乘着马车离开了。他早已从下属那里得知,刺杀梅傲雪的领头人李叔,正是和那几个混混接洽的人,也是他指使人玷污了慕容茜,后又安排人在京城里造谣,而指使他做这些的人,则是丞相。
沈秋书被王爷的手下领到地牢里,听了那几个混混的供述后,他还勉强能保持冷静,毕竟他们并没有加害慕容茜。等见到李叔时,他却很是惊讶和失望:“居然是你!”
李叔低下头,不敢面对他,低声说道:“我也只是为丞相办事,身不由己。”
沈秋书心里的伤好像又被人揭开,鲜血淋漓,他一字一顿地问:“玷污慕容茜的那几个混混,也是你安排的?”
“当初你们分开了,她原本可以躲过一劫的。”李叔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谁知后来你们又走到一起了。”
沈秋书感觉一口血气好像要冲出喉咙,他的胸里憋闷极了,甚至连问话也是被那股气流顶出来的:“那后来京城里的流言蜚语也是你们安排的?”
“你不顾一切地要和慕容茜成亲,丞相自然不能容她。”
“呵呵,这么多年了,我居然不知道,茜儿是你们害死的!”沈秋书自嘲地笑了笑,忽然,他夺过侍卫手中的剑,直刺向李叔,满脸恨意,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我要为茜儿报仇!”
剑尖刺破了衣服,扎进了皮肉,沈秋书的手却有些发软。他从未杀过人,而且是那么熟悉的一个人。但他又想狠下心去,为慕容茜报仇雪恨。
“沈公子且慢,我们现在不能杀他。”龙影抓住了剑柄,阻止了他。
“为什么?”沈秋书望向他,却没有撤手的意思。
“我们不能打草惊蛇,真正的主使者是你的父亲。”龙影直视着他,好像审判着他的良心。
沈秋书顿时有些萎靡了,他的骨子里全是儒家的忠孝仁义,可是现在,他的信念受到了挑衅,心里乱成了麻。
“先把人带下去!”龙影吩咐了下属,李叔就被带走了。地牢里只余下龙影和沈秋书两个人,昏暗的烛光在风中明灭不定。龙影接着问道:“沈公子打算怎么办?是为慕容茜报仇雪恨,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辈子做一只缩头乌龟?”
沈秋书有些失魂落魄地回答:“我不知道。”
“一面是自己的爱人,一面是自己的父亲,这样的选择实在是残酷了些。但若是再加上大义这个筹码,沈公子是否好选择些呢?”
“什么意思?”
“沈公子可能有所不知,你的父亲和三皇子勾结,意图篡位谋反。”
沈秋书很是吃惊地看向龙影,龙影则是继续说道:“一旦谋反,那可是株连九族的罪,连你的母亲也不能幸免。”
“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不想沈公子为难,只望有朝一日,你的父亲发动谋反时,你能够大义灭亲。这样既对得起天下百姓,又可以为慕容茜报仇,还能保你的母亲不受牵连。”
沈秋书沉思了一会,终于狠下心说:“好。”
“至于李姜,我会给他安排一个意外的死亡,以免你的父亲生疑。”
“随你处置。”沈秋书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却又停了脚步,叹了口气,轻声问道:“她还好吗?”
龙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想明白时,他顿时很不高兴:“你不该再惦记她。”
“你放心,我只是问问,不会去找她。”
“我会护她周全。”龙影的话铿锵有力,好似示威一般。
“我听说,你有意于秦玉莹。”
“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龙影有些生气。
“我并不想管你的事,只是,你不要伤害她。”
沈秋书离开后,龙影叫了属下龙武过来,吩咐到:“查查这李姜,平日里都有什么喜好,安排他意外死亡。”